第二十章再世為人2(1 / 3)

第二十章再世為人2

新市,位於雲杜東北,傍依綠林山,西有京山相護,其地形極好,易守難攻,是以官兵數次圍剿,卻都以慘敗而終。

綠林軍據於新市,卻僅以山寨為憑,難得堅城相持,雖破雲杜,但卻無法據雲杜城為己有,隻做了回匆匆過客。

雲杜,尚在官兵的控製之下,但是城中的官兵極為謹慎,因為誰也估不到綠林軍會在何時再破城而入,洗劫糧草。不過,近來一場瘟疫使得綠林軍散成三支,這也使雲杜的守軍鬆了口氣。

新市與雲杜相距八十餘裏,有這一段路相阻,也使得雲杜守軍心中多了一絲僥幸。不過,新市兵尚有萬餘義軍,但這些義軍分散於綠林山一帶,以二十餘寨為據點,並不是一時可以聚集的。當然,這也使得官兵的圍剿更添了幾分困難。

綠林山方圓數百裏,山闊林深,地形複雜,綠林軍不斷地小股襲擊附近各城鎮,確也讓官兵頭大,卻又拿綠林軍莫可奈何。

京山腳下,蹄聲如雷。

“別放走了劉嘉!”蹄聲伴隨著呼聲順著塵土飛揚而起。

劉嘉,劉寅的親信,正是其叔父劉良的兒子,在劉家以足智多謀、能言善道著稱。

有人傳說,劉秀是劉寅的一大臂膀,而劉嘉則是劉寅的眼睛和口舌。

劉寅重視劉嘉,劉家也重視劉嘉,或許隻是因為劉良在劉家的身份和地位不同,抑或是因為劉嘉的辯才可直追蘇秦和張儀。

正因為這樣,劉寅、劉秀起事,朝廷便已將劉嘉的名字與劉寅、劉秀的名字放在同一位置對待,其頭顱的價值比之李通和李軼還要值錢,便是鄧禹也要差上一籌。

劉嘉並不是名士,論聲名,比不上劉秀和劉寅及鄧禹,隻是家學淵深使其擁有別人所不能企及的學識,而最難得的是他絕不張揚的性情。

在劉家,劉嘉甚至比聖公劉玄還受人尊重,因他與劉玄是兩種類型的人。

劉玄張揚、傲氣,更功利,但是劉嘉卻恰恰相反,他沒有架子,隻會讓人感到親切,更有絕對忠誠的心,對劉家忠誠,對劉家的大業忠誠。是以,劉嘉成了劉寅的絕對心腹。

劉嘉也不知道何以官兵會知曉他的行蹤,此次他前來遊說新市兵首領王鳳、王匡與舂陵軍聯合進兵的事,隻有劉家的內部人員及幾位重要的舂陵軍將領知道,可是此刻竟為官兵察覺了行蹤。

劉秀雖與劉寅合兵一處,自守雖然足夠,但是攻城掠地卻嫌不足。因此,劉秀展開了一係列的遊說工作,他要聯合綠林軍散於各地的力量,合而進兵。

這近一個多月來,劉秀和劉寅對舂陵軍大加改編,使其更顯有組織、有紀律,但在他們的心中,卻隻想北上進軍,破關中奪長安,恢複漢室江山。因此,他們絕不想多呆半刻。

“五爺先走,我們擋住這群混蛋!”說話者是劉嘉身邊的近衛劉顯。

劉嘉比較清瘦,看上去有些文弱,在劉氏眾兄弟之中,他排行第五,因此家將們皆稱其為五爺。

劉嘉此次還來了二十名好手,但是在官兵的伏擊之下,竟折損了十一人,僅剩下連他一起的十人受傷突出重圍。

此刻,劉嘉並不指望王鳳的新市義軍前來救援他們,因為他剛自王鳳的寨中出來,才行出二十餘裏便中伏,所幸他警惕,這才沒有全軍覆滅。值得慶幸的是,他說服了王鳳和王匡等一幹新市兵將領,不日便將舉兵與劉寅相合。當然,這是因為劉寅本身就聲名遠播,以仗義豪爽出名,而劉家的財力與實力也確實雄厚,王鳳這才答應合兵。

在這種特殊的情況下,綠林軍境況日漸低下,王鳳和王匡身為新市兵的首領,也不想坐吃山空,總想另找出路,而劉家起兵,又派使者前來遊說,於是雙方便一拍即合。

劉顯不等劉嘉答應,已經領著五名兄弟掉頭殺了回去。

“劉顯!”劉嘉驚呼,他知道劉顯抱著必死的決心,憑其六人絕不可能是對方百餘官兵之敵,可是他卻沒有更好的辦法。不過,他並不想自己獨自離開,也欲掉頭殺回去。

“五爺,不可!”一名親衛迅速並馬一挾,在劉嘉的馬股上抽了一鞭。

劉嘉想調馬頭,但戰馬奔跑更快。

“五爺,以大局為重,隻要我們能趕回去,他們便沒有白死!”尚有三人護在劉嘉的身邊,急切地提醒道。

劉嘉心中一陣難過,但卻明白這幾個親衛的話沒有錯,隻要他能返回舂陵,這些兄弟便不會白死!隻是他不明白,官兵何以會知道他的行蹤?何以會未卜先知地在路上設伏?這中間一定有問題,可是問題究竟出在哪裏呢?

“駕……”劉嘉放下心事,此刻,他必須快速離開這裏,擺脫官兵的追捕。再行三十餘裏,便到綠林山的地域,在那裏有綠林軍的山寨,官兵就拿他們無可奈何了。

“噗……希聿聿……”剛轉過一個山坳,跑在最前麵的一名親衛的戰馬慘嘶一聲,失蹄而倒,那名親衛立刻摔落馬下。

劉嘉大驚帶住馬韁,卻發現一簇弩箭直奔他的坐騎而來。

“啪啪……”劉嘉的馬鞭疾抖,準確至極地掃落十數支弩箭,但卻仍未能護好戰馬。

戰馬悲嘶而倒。

劉嘉低呼:“上坡!”說完身子如大鷹般朝山坡頂疾掠而去。

那名跌下馬的親衛就地滾落,竟以出人意料的速度抖出幾支袖箭。

“呀……呀……”袖箭無一虛發,兩名潛伏在路邊大樹上的箭手應聲而落,但一簇弩箭在這名親衛未能發出第三箭時,已將其射成刺蝟。

那兩名尚在馬上的親衛心頭滴血,但是卻無可奈何,他們必須保護劉嘉,這是他們最重要的職責,哪怕是為此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劉嘉,束手就擒吧!你已無路可走了!”劉嘉剛到山坡之上,便聽一聲冷喝自山頭上傳來,山坡之上竟轉出十餘名全副武裝的官兵,為首者是一身輕甲、發髻微散的中年人。

“梁丘賜!”劉嘉失聲低呼。

“劉五爺果然好眼力,正是本將軍!”那中年人淡淡一笑,傲然道。

“見到大將軍還不束手就擒?”梁丘賜身邊的親兵高喝道。

劉嘉心中暗忖:“這下完了!”對於梁丘賜,劉嘉絕不陌生,知道此人與陽浚、甄阜、隗囂、陳茂為王莽的五虎大將,聲名僅次於嚴尤和孔仁。隻不知梁丘賜怎會來到這裏,而且還在此地設下伏兵?

“識時務者為俊傑,劉五爺,本將軍敬你是個人才,如果你願意投降的話,我保你會享盡榮華富貴,又何必成亂軍之爪牙呢?”梁丘賜悠然道。對於劉嘉,梁丘賜的態度的確十分客氣。

“哼,識時務者為俊傑,我看梁將軍又何必為昏君王莽賣命呢?眼下所謂的朝廷已如風中殘燭,王莽氣數已盡,再盲目愚忠,對將軍這等人才而言,隻是一種浪費。以將軍之威勇,足可另樹一幟,保一方百姓不受淩辱,將來新皇臨政,將軍的聲望和地位絕不會比現在低!”劉嘉反勸道。

梁丘賜的臉色微變,他身邊的官兵也都變了臉色,劉嘉直貶王莽,確為大逆不道,不過主將沒有說話,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因為梁丘賜吩咐過一定要抓活的。

“笑話,憑爾等烏合之眾,又能有多大作為?口出狂言,我隻聞劉家五爺智計過人,學識卓見不似凡人,但今日一見,卻讓人大感失望!”梁丘賜故作不屑地道。

劉嘉不屑地笑了笑,道:“不錯,在眼下,我們可謂烏合之眾,但我們卻深得民心,一呼百應。義軍雖散,卻前赴後繼,隻要有一點良知者,便不甘受昏君盤剝,更不甘忍受屈辱偷生。雖涓涓細流,卻能彙成江河,有江河便可成湖海。而眼下普天之下的義軍已成沸騰之勢,如怒潮洶湧之汪洋,即使你們訓練有素又能如何?僅隻是在巨濤中死守微舵,傾覆隻在下一刻而已。先有綠林大勝,再有赤眉大勝,並長驅直入,緊接河北淪陷,王莽的朝廷如一隻千瘡百孔的破船,你們隻是在拚命地舀出湧入船中的水,可是隻要孔洞仍在,這艘船的沉沒隻是時間的問題!”

梁丘賜的臉色數變,劉嘉的話像是一支利箭,正中他的要害,而且說得是那般實在而貼切,他想反駁都無辭以對。這一刻他倒真的相信外界所傳,劉嘉是劉寅身邊的第一舌辯之士。

“嘚嘚……”蹄聲由遠而近,那第一批伏擊劉嘉的官兵及伏於山坡之下的官兵迅速圍攏而來,竟有近兩百人之多。

劉嘉不由得扭頭環顧了四下一眼,心中暗歎,知道此次絕難幸免,想自此地突圍而出根本就沒有可能,僅那個梁丘賜的武功便不會低於他。

“要殺就殺,要剮就剮,我劉嘉今日落在你手上,這是命!”劉嘉冷冷道。

“好!既然你如此固執,我也沒有辦法,給我綁了!”梁丘賜冷喝道。

“轟……希聿聿……”一陣戰馬的嘶鳴聲中,幾匹戰馬竟陷入深坑之中。

梁丘賜大吃一驚,居然有人敢在這條道上設下陷馬坑!

眾官兵也都嚇了一跳,急忙帶住韁繩,但見兩條人影悠然自兩旁的樹林中行出。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欲從此地過,留下買路財!”兩人自林中一行出便毫無顧忌、耀武揚威地向眾官兵高喝道。

梁丘賜想笑,想笑這兩人不知死活到了這種程度,居然敢打劫官兵,他不由得仔細地打量了兩人一眼,但見這兩人相貌平凡,平凡得便是相見十次都不會留下太深的印象。不過,這兩人確實似乎還很年輕。

“大膽小賊,劫財居然敢劫到這裏來了!”梁丘賜身邊的親衛怒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