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白家之秘
林渺很小心地回到了臨時居住點,他並不想讓別人知道他的行蹤,更不想讓人知道他在陳留潛在的生意網。他既然可以燒掉天魔門的分壇,別人同樣也可以燒掉他的生意網。是以,他回來時顯得很謹慎。
當然,謹慎不是一件壞事,隻是並非謹慎便可避免許多事情的發生,比如說,別人的跟蹤。
回到住處,鐵頭諸人都已等得有些心焦了。林渺自酒樓下來,又去殮葬了桓奇,繞了個大圈,回到住處時天已經黑了,鐵頭諸人自然很擔心。他們怎會不明白,這裏要殺林渺的人太多了,盡管林渺的傷已經痊愈,功力處於最好的狀態,可是這個世上武功高強者大有人在,而且許多手段是防不勝防,誰能保證林渺能應付一切的變故?此刻見林渺回來,他們的心也便安了下來。不過,這隻是片刻的。
林渺剛走入小院不久,便有人跟在其後,悠然踏入。
“我要見林城主!”來者是一個中年儒生,態度很是客氣,讓鐵頭無法發作。
“你是什麼人?”駝子以冷而銳利的目光審視著中年儒生,冷冷地問道。
“在下乃洪興布行的掌櫃洪興!”那中年儒生悠然道。
“洪興布行的掌櫃?”駝子眉頭微微一皺,道:“你稍等!”
林渺聽了駝子的稟報後有點意外,洪興布行的掌櫃竟然來找他,隻是不知所為何事?但洪興布行在陳留也算是個名頭較響的大布行,他自然不能失禮,因此,並未拒見洪興。
第一眼見洪興,林渺覺得這人一定很精明,廳中巨燭的光亮將洪興眸子裏的光亮全都映得很清楚。
“洪興見過城主!”洪興很恭敬地行了一禮,好像林渺不是梟城城主,而是陳留城主一樣,這種恭敬的態度讓林渺感到意外。
“洪掌櫃如何知道我在此地?”林渺惑然反問道。
“因為陳留城中到處都有我的眼線,自然不會不知道城主的下落。”洪興不無自信地道。
“這麼說來,你一直都在跟蹤我了?”林渺神色微變,冷冷問道。
“也可以這麼說,也可以說不是,因為我的人和我一共為城主除掉了三批跟蹤城主的人。因此,到這裏,便隻有我的人才知道!”洪興很平靜地道,並不為林渺的氣勢所動。
“哦,你們為我除掉了三批跟蹤者?”林渺有些意外。
“不錯,陳留城中的情況複雜至極,而欲對城主不利的人也太多,目前至少有三路人馬欲不利於城主,是以,我才來找城主!”洪興淡然道。
“你又是什麼人?”林渺眉頭微皺,冷冷問道。
“我是湖陽世家的人,乃白善麟老爺子安排在陳留的負責人!”洪興並不隱瞞自己的身份,坦然道。
林渺一怔,頓時想起了湖陽世家在中原各地的暗塢,他也知道這些暗塢的存在,卻沒想到這洪興布行竟然便是其一,而且還主動來找他。
自從邯鄲一別之後,白善麟的行事一直都極為低調,江湖之中幾乎淡忘了這個名字,以至於林渺都快忽略了這個人的存在。
湖陽世家,從來都沒有人敢小視,即使白善麟已與湖陽世家決裂,但其存在仍然是江湖中的一根支柱。
想到白善麟,林渺便不自覺地想起白玉蘭,他曾讓自己刻意不去想湖陽世家的人或事,甚至連龍騰刀都送人了,但有些事情想躲都躲不開,湖陽世家最終還是找上門來,使他不得不想許多本不願去想的問題。
“哦,你們當家的可還好?”林渺讓自己的口氣極力平和一些,他並不恨白善麟,因為白善麟在最後的時刻已經同意了他帶走白玉蘭,可見白善麟確實對他另眼相看,隻是命運與他開了一個玩笑,讓已經離開邯鄲的白玉蘭又落到王郎的手中。他恨高湖軍!隻怪命運跟他開了一個讓他無法接受的玩笑。
“當家的很好,他已經到了陳留,是以才讓我們留意城主的行動,並讓我來向城主問好,並轉告陳留的形勢!”洪興答道。
“是嗎?那謝謝你們當家的了,他是個有心人。不過,林渺的事情林渺自己會解決的!”林渺吸了口氣,並不太領情地道。
“當家的知道城主心中可能還恨他,是以,他才沒有親來見城主。其實,許多事情,當家的也是身不由己,他隻希望城主能消除昔日的成見,相信日後城主定能諒解當家的苦處!”洪興吸了口氣道。
“我不覺得有再恨你們當家的必要,我與湖陽世家的關係已經斷絕了,就像對待任何陌生人一樣,我沒有必要去恨!”林渺心中不無苦澀,話語之中卻多了點酸意。
魯青聽得心中也不是滋味,他知道林渺的心中是怎樣的感受,因為他與林渺一起為白玉蘭出生入死過,知道白玉蘭與林渺之間的情感是如何的真摯,是以他並不多說任何話。
白善麟也許明白林渺與白玉蘭的感情,所以他才不會親自來訪林渺。
洪興隻是淡淡地笑了笑,他是個聰明人,自然聽得出林渺話語之中的意味,道:“其實,湖陽世家也隻是不得已才會這樣選擇,有些時候為了更高的目標,總會有某些犧牲。城主乃知曉大義之人,我們當家的一直都極欣賞城主,如今城主名動天下,當家的果然是沒有看錯人。我今日前來相見城主,也是奉當家之命與城主商量一件事情的!”
“與我商量一件事情?”林渺反問道。
洪興的目光不由得向魯青和鐵頭望去,林渺揮了一下手,魯青和鐵頭諸人立刻退去,廳中隻留下林渺與洪興相對。
“有什麼事情洪掌櫃直說無妨。”林渺淡漠地道。
“我來是想與城主合作的!”洪興淡然道。
“與我合作?有這個可能和必要嗎?”林渺反問道。
“有!城主先聽我說完再作決定!”洪興肅然道。
“那請說吧!”林渺不以為然地道。
“城主一定以為當初當家的決定將小姐嫁到邯鄲,隻是想將生意向北發展,隻是為了功利,如果城主真這樣認為,那就錯了!”洪興肯定地道。
“哦,難道不是嗎?”林渺不置可否地反問。
“不是,城主一定聽說過殺手盟這個組織吧?”洪興問道。
“自然聽說過!”林渺肯定地道,他豈隻是聽過?而是有著比別人更深刻的體會。
“二十多年前,湖陽世家便探知殺手盟的十三殺手背後有著一個極度可怕的人物,一直操縱著這十三個天下間最可怕的殺手。此人的身份也一直都是個謎,但卻可以肯定,此人當年挑起了邪神與另一個人的決戰,後來邪神敗了。而此人再在武皇與這敗邪神者決戰之前,讓殺手盟十二殺手重創武皇,於是武皇在與敗邪神者決戰之後從此匿跡江湖,邪神也因此而匿跡,而那與武皇決戰之人也是兩敗俱傷而隱退。這人竟能夠兵不見血刃地使天下三大絕世高手在兩月之內盡數消失江湖,可以想象這是一個怎樣的人物。當年追查此人的還有另外一個人,那便是崆峒派的前任掌門人,位列天下第二高手的青雲道長!”
“這與玉蘭下嫁邯鄲有關係嗎?”林渺雖然覺得有些訝異,卻覺得洪興扯得太遠。
“自然有!”洪興又繼續道:“後來青雲道長與此人交過手,結果也是兩敗俱傷。青雲道長回崆峒不久便傷發而亡,但他卻派人送了一封信至湖陽世家!”
“哦,青雲道長是受傷而亡?我聽說的卻是他升入天道之中了?!”林渺訝異地問。
“以青雲道長這天下第二人的身份,自不能夠告訴外人是傷重而亡,那隻會有損崆峒的聲譽,是以崆峒才會隱去青雲道長真正的死因,但那封信上卻寫的很清楚,那個神秘人物所用的竟是無間劍道!”
“無間劍道?這不是無憂林的武功嗎?”林渺失聲問道。
“原來城主也知道,不錯!這是無憂林從不外傳的絕世劍法,所以青雲道長臨終之前很是疑惑,才來信詢問湖陽世家的老祖宗!”
“詢問你們老祖宗?難道他知道這個人?”林渺訝異反問道。
“天下間知道湖陽世家老祖宗身份的人僅有幾人,青雲道長便是其中之一。事實上白家老祖宗乃是無憂林的親傳弟子,即這一代無憂林掌門人的師兄,是以青雲道長這才寄信給老祖宗!”
林渺不由得大為訝異,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湖陽世家現在仍活在世上的老祖宗居然會是無憂林的弟子,這確實是很難讓人想象,但聽洪興所言,也應該不假。
“那你們老祖宗可知道此人是誰?”林渺不由得問道。
“是的,當年他有一位師兄叛出無憂林,便不知所蹤,江湖之中也從未聽說過此人的消息和名字,老祖宗斷定此人定是那個叛出無憂林的師兄!於是他多方查證,卻發現此人在邯鄲娶妻生子,但此人也覺察到無憂林的人已找到了邯鄲,同時也因與青雲道長決鬥之時受了重傷,因此便匿跡江湖,當無憂林人再去邯鄲時卻再也無法找到此人的下落。這麼多年來,那人便像是憑空蒸發一般消失於江湖中。”
“那人的後人便是王郎?”林渺反問。
“如果沒有算錯的話,王郎應該是他的孫子輩,老祖宗為了找出此人,為江湖除去隱憂,這才不得不與王家聯姻,想通過這些來查出當年事情的真相。”洪興道。
“如果你們老爺子真有這番夙願的話,為什麼麵對著你們家中的權力相爭而不出麵?”林渺不屑地道。
洪興不由得笑了,淡然道:“你以為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難道還有假?”林渺反問。
“當然,其實白鷹老爺子根本就沒有死,而且一直都活在唐子鄉!”洪興笑了笑道。
林渺一驚而起,驚問道:“這是真的?”
“我沒有必要騙你,當家的不也是沒死嗎?這一切隻不過是做給兩個人看的!”洪興道。
“兩個人?哪兩個?”林渺神色顯得有些古怪,訝異地問道。
“一個當然是王郎,另一個卻是天魔門的宗主!”洪興肅然道。
“你究竟是誰?”林渺眸子裏頓時閃過一絲冷冷的光彩,逼問道。
洪興笑了,坦然道:“不錯,我並不叫洪興,但在陳留,所有人都是這樣稱呼我,我的真名叫白善喜!”
“你是白家的族人?”林渺訝異地問。
“不僅是族人,白善麟還是我的兄長,同父異母的兄長!”洪興悠然道。
林渺恍然,但隨即又惑然問道:“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秘密?難道你不怕我泄出這些秘密嗎?”
白善喜肯定地搖搖頭道:“你不會的,因為你即使可以對不起湖陽世家,卻不會對不起無憂林!”
林渺稍怔,繼而笑了笑,道:“你倒是很了解我!”
“如果連這一點把握也沒有,那我就不會在今日找上門來了!”白善喜不無傲然地道。
“那你要我如何與你合作?”林渺吸了口氣,反問道。
“你的敵人中有王郎,有天魔門,這便是我們可以合作的契機,不是嗎?”白善喜道。
“不錯,你倒是個很好的說客!”林渺道,旋又神情冷漠地道:“那你們不覺得這樣對玉蘭很不公平嗎?你們又把玉蘭擺在一個什麼樣的位置?她是無辜的!”
白善喜與林渺稍作對視片刻,表現得有些無奈道:“身為湖陽世家的一份子,注定要為道而殉,每個人都不能真正擁有自己的決定。玉蘭是無辜的,她沒做錯什麼,但卻錯在是生在湖陽世家,承有無憂林衛道的責任!”
“就隻是因為那個無憂林的叛徒嗎?就隻因為一個快要死的老頭,便要害幾代人嗎?難道就隻有這一種解決方法嗎?我覺得你們湖陽世家的人很自私!”林渺斷然道。
“你錯了,不隻是因為無憂林的一個叛徒,更不隻是為了一個快要死去的老頭,而是一個與天魔門同樣龐大複雜的組織——邪宗!”白善喜沉聲道。
“邪宗?”林渺神色微變,他曾聽說過這個名字,卻從未接觸過,不由道:“那不是邪神的組織嗎?”
“你又錯了,邪神雖為邪道第一高手,卻並不是邪宗宗主,也不是他創的邪宗,而是另有其人,這個人便是邯鄲王家的老祖宗!這是一個神秘並不比天魔門遜色的組織,你道王郎為什麼起兵這兩月時間,便有了趙魏二郡?是因為這裏遍布了邪宗的力量!甚至連高湖之類的人物都有可能是邪宗門徒!正因為如此,王郎才能夠在河北一呼百應!”白善喜神色沉重地道。
“當年若非邪宗,王莽又怎會有機會策謀漢室江山?那麼多的忠臣良將又怎會平白無故而死?因此,湖陽世家不能不用盡一切辦法揪出此人!”白善喜又道。
“那這人叫什麼?”林渺惑然問道。
“無憂子,不過,他叛出無憂林之後想必不會再用這個名字,至於他在塵世之中的名字,我們便不太清楚了。”白善喜無可奈何地道。
“那他叛出無憂林又是在什麼時候呢?”林渺又問。
“五十年前!”白善喜道。
“五十年前?”林渺也吃了一驚,一個五十年前便叛出無憂林的人,卻在若幹年後組織了一個龐大而複雜的邪宗,這麼多年來卻一直都不曾在江湖之中真正露麵過,那這個人又會是怎樣的一個人呢?他的心中不由得微有些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