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龍能破禁
北城頭上,耀陽望著身旁的將士,緩緩說道:
“我們沒有多餘的兵馬,也無法請來天兵神將相助,所以我們現在唯一能夠做的事,就是率領我們的部下,堅守西岐哪怕到最後的一道防線,用我們的生命和鮮血來證明你們的英勇和壯烈!”
他的話語鎮定萬分,威嚴十足,堅毅的目光掃視著此時前來向他請求增援的將領們,那些在沙場上凶猛如虎的將領,在耀陽的目光下漸漸找回各自的冷靜與自信,毅然回身再度奔赴各自的戰場。
西岐軍的兵士,此時也不再抱怨,沒有膽怯,更沒有吵嚷,紛紛忠實的履行著自己的職責,從上到下所有的戰士,團結在耀陽身前,共同營造出死戰不屈的氛圍,同時也被這樣的氛圍所自我感動,蔑視著望向潮水般湧向西岐城的鬼方兵馬,手中的弓箭利刃業已上弦待發,準備迎接這場慘烈的考驗。
偏偏就在此時此刻,鬼方陣營中忽然響起一陣低亢的號角聲,頓時間鬼方所有兵馬在同一時間整齊劃一地退回西岐的弓箭射程範圍之外,上萬的兵馬靜靜的等候在那裏,不再挪動一兵一卒。
西岐城在擂鼓震天的喧鬧、廝殺呻吟之後,竟然恢複了難得的平靜,殘陽盡去,代之而起的是凜冽寒風帶來的今冬第一場漫天飛雪,開始在這西北大地上紛揚飄落。
旌旗在風雪中揮舞,原野上到處都是丟棄的刀槍劍戟、還有堆積如山血流成河的屍身,雖然看得出鬼方兵將戰意不高,但始終隊列齊整、旗幟鮮明,足見平素訓練有素,非尋常兵馬士卒可比。
耀陽負手立於城頭,漠然傲視前方的鬼方陣營,盡管他的心中已經著實開始忐忑難安,無法肯定這是轉機,還是他最懼怕的事情即將要發生……
再一通鼓聲之後,鬼方陣營前方的兵士紛紛從中分湧開來,讓出一條路來,齊聲呼道:“利茸、利茸、利茸……”數萬人的齊聲高呼,真如同天崩地裂一般。他們身後的一根九尾大旗高高舉起,九名鐵騎擁衛下,一隊人馬鏘鏘馳近,正是此次西征的鬼方主將,自詡鬼方年輕一輩中的第一人——利茸!
緊隨在利茸之後的人就是那卑鄙小人蒙浩!
這一隊人馬直走到幾近西岐箭程之內,方才停了下來,蒙浩此時更是滿麵興奮,一臉小人得誌的滿麵得色,揮手之間,他身後的一眾兵士立刻從後麵緩緩推出一輛三大戰車相並合的車台,上麵正五花大綁的三個人——三個女人!
一眾西岐將士都為之詫異,對鬼方大軍如此行徑大感不解。
“妲己、人兒、若冰……”
就在耀陽看清三人正是日夜思念的嬌妻美妾、紅顏知己之時,耀陽頓感手足冰涼,方寸大亂,一陣心煩氣悶,腥血直衝喉口,腦中轟然巨響,再也無法保住心頭一絲清明……
耀陽心中一直最為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在眼前。
鬼方利茸麵不改色,陰沉著臉頗為威嚴地將手勢一揮,身後的一眾胡兵緩緩將戰車台推向前方,逐漸靠近西岐強弓群箭的射程之內。
負責弓箭攻防的將士見耀陽始終沒有下達攻擊的命令,便行近耀陽身側,詢問道:“大將軍,敵軍已經達至射程之內,我等請求弓箭防禦!”
耀陽已然方寸大亂,渾然不知該怎樣處理眼前的情況,蘇妲己、人兒與梅若冰因他而被胡女玉璿所擒,吃盡個中苦頭不說,而且此時還被當作箭靶人牆,他不敢於此時毅然望著自己的三個女人對視,他當然知道她們可以為自己舍身成仁,但他又怎麼忍心親眼看到自己的女人再因自己而死呢?
他幾欲遁空而出,施展畢生本事將生平三個難舍難分的女人解救出來,但是他又明白對方就是希望看到這種情形,一旦他離開西歧的主將之職,必將遭至魔門高手的圍追堵截,到時候西歧便會如同一隻無頭蒼蠅一般,受牽製拖累時間愈長,西歧城破之時便近在眼前。
金吒看出其中端倪,輕聲問道:“大將軍,鬼方所推出的三名女子難道跟將軍有什麼緊要的關係不成?”
耀陽痛苦地閉上雙眼點了點頭,腦中已經一片混亂。
金吒頓時間沒了主意,不知該是安慰耀陽還是催促他做決定,一時間跟著慌了神,不知這時該做些什麼又該說些什麼。
正當眾將被耀陽大異平常的舉動所驚之際,一陣急促的奔跑腳步聲一路衝向城頭,眾人回頭一看,原來是一名渾身傷痕、浴血淋淋的兵士上得城樓來,踉踉蹌蹌的奔至眾人身前,一臉的筋疲力盡見到耀陽時,虛弱的眼光立時有了精神,但仍是終因體力不支跪倒在地,“報……大將軍,不知是何原因,城中俘虜營中千餘胡兵被人放出,此時正朝北門處衝殺而來……”
“什麼……”
身旁的一眾將士無不震驚莫名,此時此刻居然還會出現內亂,如果不能遏製城內的亂勢,西岐城勢必將被鬼方裏應外合而破,再一想到這一整套周詳細密的攻城計劃,無不為之動容。
眾人再看耀陽,他何時遭遇過如此犀利的內內外外三重攻勢,腦海中混亂一團,焦急難耐的心神被無數的矛盾糾纏所左右,他幾時想過得失緩急之間居然會如此難以抉擇,早已被深心中的煎熬攪得目光呆滯,渾然無覺軍情告急的程度,眾將嘩然,均駭得麵無人色,似乎西岐城破就在眼前!
金吒雖然臨危不亂,但是此時也有些無能為力了,隻能命人先將這名受傷的兵士抬到一旁休息養傷,然後代將行令道:“傳令官,火速調集城中所剩的機動兵馬參與圍剿,並隨時將戰況呈報上來!”傳令官得令而去。
此時,鬼方大營中催戰鼓聲高亢入雲——“咚……咚……咚……”
利茸望著西岐城中燃起的滾滾狼煙,知道西岐城的局勢已經全部在自己手中掌握,大笑著大手一揮,鬼方兵士跟隨在那輛人牆戰車後,開始加速前進,萬千嘶吼聲出,驚天動地。
西岐大軍失了主將調度,正有如一隻無頭蒼蠅一般,慌忙整頓又不知該從何做起,弓箭上弦卻不知該發不該發,一時間城上城下亂作一團,喊殺聲,廝吼聲,馬嘶聲,勁風聲混成一團,大亂將至。
西岐城的崩潰近在眼前……
岐山之上,薑子牙與雲雨妍觀望到此時戰況,登時大驚失色,沒有人能預料到戰況居然發展成如此局麵。
雲雨妍麵色煞白,急切問道:“先生趕快想個辦法救救耀將軍!”
薑子牙麵色凝重道:“事到如今,你我鞭長莫及,誰也幫不了他的,西歧城是否堅守得住,隻能看他的意誌力了!”
雲雨妍搖頭道:“耀將軍是絕計不肯下令射殺自己心愛女人的!如果真是如此,是否會被西伯侯臨陣換將呢?”
薑子牙目光中漸露失望神色,道:“拋開任何臨陣換將的壞處來說,如果耀陽不能及時處理現今狀況的話,一切都將來不及了……”
雲雨妍駭然失神道:“先生,難道真的沒有辦法解救嗎?”
薑子牙再度俯視背腹受敵的西岐城,喃喃道:“除非有奇跡發生……”
雲雨妍的雙手合十,仰望無盡蒼穹,開始靜靜地默禱。
就在此千鈞一發的關鍵時刻,鬼方陣營當中猛然響起一道清新悅耳的葉鳴聲,合著一曲悠揚歡快的旋律遠遠傳來,此音綿長悠遠,孤越清高,明明聲不高亢、曲不驚人,但偏偏整個戰場中人人聽得明白仔細,心頭均莫名感到一陣清涼之意,盡滌殺戮之心。
耀陽更是聞聲如遭雷擊,難以置信地循聲望去,這首葉笛曲竟是如此熟悉,盡管他一路走來春風得意,絕對可算年少有為,但是每當置身萬般凶險之中,每當心情煩悶之下,每當午夜夢回的時候,他都會回想起這首花子爺爺教他們兄弟倆的葉笛曲韻,然而就在此時此刻,他能夠再一次的聽到這首葉笛曲,試問他如何能不激動萬分。
“小倚!”久別重逢的強烈狂喜湧上心頭,此時耀陽心中的任何矛盾牽絆都在一瞬間化為烏有,這世間還有什麼能夠及得上血濃於水的兄弟之情,激動的淚水再也控製不住奪眶而出。
一曲終了,龍吟之聲衝天而起鼓風而至,其勢威懾整個戰場,數萬人從清新悠揚的曲韻中醒過神來,齊齊轉首望去——
隻見漫天紫青異芒穿過虛空中片片雪花的空襲,化作一道奇魅無比的軌跡激射而來,在半空中儼然彙作一尾紫身青鱗的五爪神龍,神龍昂首睥睨,巨爪揮舞,疾馳而至。
龍首之上,一名少年男子卓立其上,白衫如雪,衣袂翻飛,仿若謫仙,一道清冷又不失爽朗的聲音隨之傳來:“易某在此,誰人膽敢動我幾位嫂嫂分毫?”
雙方大軍聞聲俱是大震,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這有如神話傳說般的一幕。
鬼方陣營中,利茸同樣被倚弦的神龍之姿驚得駭然失色,氣急敗壞地大喝道:“給我截住他,別讓他靠近!”
所有兵士登時築成一道人牆,擋在利茸以及三女之前,然而倚弦身影如幻,當空收了龍刃誅神,在鬼方軍還來不及反應之前便“風遁”而起,身影幻成一縷輕煙,輕逸無比地從成千上萬的鬼方兵士頭頂飛馳而過,身後箭雨如梭,更襯出其神人般驚世駭俗的姿態。
耀陽破涕而笑,從激動興奮的心情中反應過來,掠身從旁邊看得近乎呆滯的兵士手中取來兩把弓與大批箭矢,反手遞給金吒一把,金吒豈會不明其中意思,當即二人對視一笑,抬手之間勁弓搭箭,蘊足元能法力的利箭連珠射出,將試圖靠近三女的鬼方兵士一一清除幹淨。
西歧兵士見主將跟大將軍如此神勇,每一箭都必然射中尋常射程之外的鬼方兵士,尤其是耀陽的箭矢在貫注五行玄能之後,強勁無匹的一箭,竟能連珠射中幾名鬼方兵士,更不用說此時在鬼方陣營上空有如天神下凡的倚弦了,所有的西歧兵士為此爆出陣陣喝彩聲。
“龍刃誅神”揮出鋒利無比的劍氣縱橫,仿若驚濤駭浪,劍光如華,絢麗異常。以倚弦之能,何人能阻,而且他與人兒的距離較近,轉眼間就到了人兒等三女身邊。所有欲阻他的兵將盡數被他掃除,好在他宅心仁厚,對這些兵士也隻是小懲大戒,禁錮了他們的戰鬥力而已,並未傷其性命。
倚弦掠身上了戰車台,站定身軀,微笑著看著人兒、妲己與梅若冰,道:“小弟姍姍來遲,讓三位嫂嫂受驚了。”
三女聞言均麵露羞澀之色,不好意思地垂下螓首,隻有人兒與倚弦關係較熟,臉上雖然一紅,但仍嗔道:“瞎說什麼?還不快些解開我們的禁製!”
抬眼望向此時在城頭連珠發箭的耀陽,兄弟倆再度重逢的喜悅在倚弦的心中激蕩,心情格外的愉悅,聞言打趣道:“嫂嫂有令,小弟怎敢不從!”
人兒叱道:“再胡說……”話說到一半,正瞧見丈許外破空而至的元能突襲,忙大呼道,“……小心!”
倚弦已經感應到後方有幾個法道好手接近,不過,他毫不擔心,法訣默運之下,體內的冰火異能催生出“絕龍壁結界”,法道修為日進千裏的他,現在使出“絕龍壁”遠比以往更強,淡青異芒微閃,便已將他和人兒等三女全部護住。
有了“絕龍壁”的結界保護,倚弦反手擎出“龍刃誅神”,照準鬼方陣營方向激射而來的突襲元能便是一劍,“寒星變”發揮出驚人的威力,一片冰雪風暴伴著此時漫天飄雪呼嘯旋出,寒氣刺骨罡風如實,頓時將欺近的敵人迫離,那數個法道高手竟一時之間無法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