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的臉上瞬間閃過驚詫的神色,簡直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便戰戰兢兢地又重複問了一句:“葉老先生,你剛剛說的是……保大人?保蘇然蘇小姐?”
照道理來說,肅然都已經結過婚了,不應該再使用這樣的稱呼,可是醫生特意提了她的名字,就是擔心會有聽錯、說錯之類的情況發生。
葉家的勢力那麼強,他可得罪不起,怎麼敢不打起十二分的謹慎和小心呢?
葉天佑聽了他的話以後瞬間皺眉,像是有些不滿他的嘮叨和磨蹭,有些不耐煩地點頭道:“對,就是她!如果萬不得已,保她!”
醫生其實還是不敢相信,不過這回不懷疑自己的耳朵了,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在這種私立醫院裏麵工作,他也已經見過不少豪門貴胄了,知道那些齷齪的心思和算計,在開口問葉天佑之前,自己心裏頭就先有了一個預設的答案。可是現在,葉天佑的回答,卻跟他的預設答案完全相反,甚至跟十幾分鍾之前的他也非常矛盾。
醫生簡直要忍不住懷疑,這個葉天佑是不是被人調包了。
不過,這樣荒謬的念頭,也就僅僅隻在他的腦子裏轉了半秒鍾而已。很快,他就鎮定下來,強壓住心頭所有的好奇和懷疑,恭敬地應了一聲:“是,葉老先生,我會找您的意思去辦的。”
他刻意地強調了一下,這一切都是葉天佑的意思,不是他自己自作主張,其實潛台詞也是……出了事兒你可別反悔,別怪我啊!
其實,以葉家的勢力,要是真的出了差錯,想要那他撒氣,他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之所以這樣刻意強調,不過是想要給自己找個心理安慰罷了,讓自己有種“出了事也怪不到自己頭上”的錯覺。
時間分分秒秒地過去,葉天佑僵硬地坐在長椅上,等待最終的結果。
他不知道,在失去了兒子之後,他的女兒,是否還能活。更加不知道,那兩個孩子,是否還能平安出生,以及會給他和整個葉家帶來什麼樣的未來。
他什麼都不知道,他隻能等待。
手術室外的走廊上安靜得不像話,風吹過,透骨的冷。葉天佑竟有些承受不起。
他可真是老了,竟然連這樣盛夏時節的風都承受不起。
哦,不對,那不是自然的風,是空調裏吹出來的才對。那種機器製造出來的東西,難怪會那麼生硬,吹得人骨頭縫裏都發疼。
“去,讓他們把空調關了。”他衝著旁邊的某個人吩咐。
後者應聲而去,他則繼續枯坐,等待命運的宣判。
那份改變了他心境的鑒定報告書,依然捏在他的手上,隻是被對著成了小小的一塊而已。從拿到這個東西以後,葉天佑就沒有再放開過。
這份東西,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別人看見。
葉天佑的眼神中驀地閃過一抹冷厲,抬起頭來,環顧著身邊的幾個人,冷聲問道:“剛才是誰去替我拿的這個?”
他可真是記不清楚了。唉,到底是上了年紀,不服老都不行,明明是不久之前的事情,卻轉眼既忘。
有人上前一步,恭敬地說:“老爺,是我。”
葉天佑凝視了他幾秒,忽然顫巍巍地拄著拐杖站了起來,跟他說:“隨我來。”
“是。”他領著那個人朝病房的方向走去,因為那邊還有另外一個人見到過這份報告。他已經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也必須堵住這兩個人的嘴。
如果利誘沒有效果,那就威逼,實在不行,就把這兩個人發配出國,或者幹脆找個機會讓他們倆永遠開不了口……那樣的醜事,絕不能傳揚出去!
現在知道內情的這兩個人,都是葉北辰的心腹,不是他自己的,所以葉天佑還是有些信不過。
這些年輕人的工作能力很強,他不否認,但是嘴巴是否足夠牢靠,葉天佑卻不清楚。
很快,病房到了。
徐鵬還在病房裏守著呢,見到葉天佑回來,絲毫不感到意外。他站直了身體,恭敬地叫了一聲:“老爺。”
“嗯。”葉天佑從鼻子裏應了一聲,頗有些不怒自威的感覺。他畢竟縱橫商場大半輩子,又一直掌管著葉家這樣顯赫的家族,不可能沒有這種起碼的威嚴氣度。
徐鵬和另外一個葉北辰的心腹,其實也都清楚,葉天佑接下來要跟他們說什麼。他們早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隻能葉天佑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