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金鱗幫栗建華接骨之時,觸及建華肌膚,雖隔著一層輕紗,仍覺又軟又嫩,爽滑異常。何金鱗心中一蕩。此刻接骨完畢,想到之前念想,自覺不該,心道:“何金鱗,你隻不過是為這女子接骨才不顧男女之別,卻不是心中對她有不良之念”。站起身來,微笑道:“姑娘,你的手臂接好了,可還需要在下相陪!”他想憑栗建華的個性,自是不會留他。栗建華冷冷道:“誰叫你相陪了?你快走吧!”何金鱗笑道:“好吧,那便是在下自戀了!姑娘告辭!”說著便轉身離去,竟然一眼也不去瞧栗建華一眼。何金鱗行至半路途中,天氣忽然轉涼,濕氣深重。腦海中情不自禁的便想起栗建華,卻不知他現在如何,她一個人形單影隻,又是在這荒山野嶺中間,若是遇上了危險,她又該當如何?他心中又想:“何金鱗,你與人家非親非故,這般記掛她,是為了什麼?”他心中雖是如此想,卻已經沿著原路返還。:“我且去瞧一瞧她現在如何?就隻當觀賞沿途風景!”加緊腳步,往前趕去。
栗建華手臂已好,一人行在荒山野嶺中,四下陰風呼呼,心中卻有幾分怯意。快步往前走,隻望能趕緊走到一處有人家的地方。說也奇怪,當初她和尚如初同在綠林山時,那時周圍景致也便如現在一般,那時每當夜晚來臨之時,坐在居室之上,遙望天上繁星,遠處茫茫群山,聽周圍蟲聲唧唧,有的隻是舒適之感,哪裏會有像此刻的害怕。隻因那時有尚如初就在身邊,她知道若有不測,定會有人守護她。可這時勝地不在,徒令人憂傷心碎。栗建華又走了約一個時辰,突見前方有隱隱亮光閃爍,心中一喜,道:“前麵便有人家了!看那數點燈火,到中夜都不曾熄滅,料想這城規模也便不小!”心中歡喜,腳步便也加快了。
栗建華行到城中,天氣已經微微發亮,她竟在荒野中走了一整夜,著實令人吃驚不已。此時她已是饑寒交迫,隨便尋了一家客店,叫了一碗稠粥,就著青菜吃了起來。這時客店中衝進幾個官兵,個個吹鼻子瞪眼睛,大大咧咧。剛坐下便大聲叫嚷。:“喂,小役,瞧不見官老爺到了嗎!快過來!”跑堂的趕緊到了他們跟前賠笑,幾個官兵蠻狠的緊,非要交小役跪下道歉。這世道上有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師傅的道理,卻沒有無緣無故跪旁人的道理,小役自是不肯跪下,眾金兵見了,眉頭一皺,其中一個站起來,狠狠的在小役膝彎踹了一腳。小役身子單薄,竟被踢得趴倒在地上。周圍還有眾多食客,個個麵色憤懣,卻又不敢為小役出頭。栗建華本不欲與金人結怨,可她從小蒙受古有今教導,做人需得饒人處且饒人,行俠仗義,鋤強扶弱雲雲。這時心中覺著若不去管這事,卻是對不住自己一身武藝,同樣有辱師門。
那金兵滿臉橫肉,還想在小役腦袋上跺上兩腳。栗建華翻身到金兵身旁,抽劍用劍身在金兵腿上一拍,金兵的腿便偏在地上。金兵一驚,一瞧原是個相貌俏麗的絕色美人,心中略略放鬆,滿臉壞笑道:“小姑娘,你呀,真好看!”栗建華隻覺作嘔,反手一劍,劃破了金兵的前胸,金兵沒想到這小妮子身法如此之快,待他有閃避之時,劍已然劃破肌膚,金兵哇叫了一聲。栗建華恨恨道:“你們這些外族蠻子趕緊滾!快滾!”那些金兵心中來氣,又仗著人多勢眾,倘若被一個小女子趕走,便是顏麵掃地。金兵紛紛抽出鋼刀,唰唰唰幾聲,四柄鋼刀已然出鞘。客店中的其他客人眼見有性命之憂,形勢如引箭在弓,緊張萬分,個個拔腿逃的無了蹤影。
栗建華冷哼一聲,自是也沒隻望有人來幫她。小役看由他引起的事端越來越大,一時間心中膽怯懼怕,既不敢說一句話,也不敢動上一動。四個金兵舉刀變向栗建華砍將過去,勢要將栗建華置之死地。栗建華自非泛泛之輩,她向後撤過一步,四柄鋼刀卻是一柄也未砍中,栗建華瞅準時機,猛地輕巧的在身靠前的金兵腦袋上一滑,削去了那人一簇頭發。這自是給那人一個警告,言下之意便是若你們在以行侵犯,我便要出殺手了。栗建華本不準備與金兵為敵,也不願惹出太大事端,這事如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可金人心性孤高傲慢,凡事皆以爭勝為是。被削去半邊頭發那人哇叫一聲,大吼兩聲,顯已被激怒,道:“騷婆子,敢削老子頭發,找死!”挺身往栗建華身上一欺,舉刀橫揮。栗建華袖足一點,輕身飛起,那人用力過猛,與栗建華一上一下,相交而過。栗建華乘著斜落之勢,一腳踢在一人胸前,那人登時飛出丈餘,這時她也不再留情,揮劍反刺,這一變來的迅疾無倫,之前猛撲那人再難反應過來,一件貫胸,霎時斃命。另外二人齊刀砍落,栗建華矮身躲過,趁著二人鋼刀去勢不及,搶先一劍,劃破二人肚皮,二人同時哇叫一聲,此時倒在地上那名士兵站起欲行偷襲,栗建華時刻注意著這人,眼光如炬,秀手一揚,三枚袖針激射而出,刺入那人心窩位置,那人猛覺心中一陣絞痛,痛苦蜷縮在地上,來來回滾了幾滾,便不再動了。腹部中傷二人見這白淨秀美的女子竟是身懷絕世武技的武林好手,念及死生大矣,奪門而逃,栗建華搶前兩步,兩劍斃了二人。
小役,掌櫃等人或躲在櫃台之後,或躲在桌下,兀自瑟瑟發抖。栗建華瞥了一眼,眼色中充滿了憐憫之色,自歎她為人除害,自己可一走了之,卻是給這些人闖下大禍,她殺了四個金兵,她走後,金兵定會找這些人問罪。但她留在這兒,等不多時金兵到了,她一人自是抵擋不住,無異送死。想到她肩負血海深仇,哪能就此斷送性命,把心一橫,從頭上取下一隻翠簪,放在桌上,對那小役和掌櫃道:“我給你們惹了禍,本應獨自承擔,可恕我有此生還有大事未成,不能就此殞命,此簪留與你們,若你們僥幸不死,此簪也可換不少銀兩,算作我給你們的賠償吧!”她知道金兵馬上便會趕來,再不去瞧那二人,轉身出了客店。
老掌櫃顫顫巍巍的走到桌前,枯手拾起桌上的翠簪,顫聲道:“女俠仁義為先,我,我哪裏敢怪罪你啊!男子漢大丈夫死則死矣,但求無愧天地!”小役這時方才回過神來,潸然淚下,淒然道:“一切由我而起,我卻像個老鼠一般躲在桌底,丟人啊丟人!”旋即想到金兵死在客店之中,金兵自是不會放過他們,捋清心思,大聲道:“大家快逃了,等金兵來了,隻能等死了”。諸人登時醒悟,各自粗略收拾了一個包袱,匆匆逃亡。老掌櫃年老力衰,自知金兵若要追捕,憑他的體力,據難逃脫魔掌,又想也活了七十餘年,無兒無女,就算僥幸活下來,也隻有鬱鬱而終了。思及如此,索性也並不逃了。反而坐在桌旁,平心靜氣的喝起茶來。
金兵果然沒過多久便到了,對老人又是喝罵,又是毒打。但老人已下定決心絕不吐露半點訊息,他雖年邁,心性甚烈,直到死去,兀自閉口不言。金兵無奈之下,狠狠離去。何金鱗這時才追到這兒,見許多人圍在客店門前議論紛紛,心中狐疑,走到跟前一瞧,原是客店中老板死了,又從周圍人言論之中知道前事。何金鱗猛然瞥見老板袖口中有支翠簪,細細一瞧,那正是栗建華頭上所戴。便知栗建華定是來過這兒,隻是她現在到了哪兒,確實不知,她闖下如此大禍,這是處境實是危險萬分。何金鱗思及於此,心中不禁焦急起來。拾起栗建華的翠簪,便往城中尋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