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如意掏出手機給霍希打電話:“你在哪裏?我到了…”
“我在後台換衣服,你先過來…”繼而便沒了聲音!
紀如意懷裏抱著一個檔案袋,問了幾個服務員才找到後台。
進去的時候後台空無一人,霍希已經換好衣服,還上了一點妝,原本就枯瘦的五官在妝容的襯托下顯得更為憂鬱,見到紀如意進來,他匆匆湊了上去:“怎麼這麼快就到了?我還有幾分鍾就上台了,你先在後台等我一下,我完了再來找你…”
走了幾步,他又返回來,將一瓶水塞到紀如意手裏:“今天很熱,這水給你喝吧…等我!”隨即便抱起吉他跨了出去…
寬大的後台,悶熱無比,紀如意握著那瓶水在後台轉了一圈,很簡陋的一個房間,沒有空調,沒用電風扇,牆角放了幾張化妝台和沙發,其餘地方零散堆積了一些雜物,所以看上去更像是儲藏室!
紀如意一路趕來,早就熱得汗流浹背,擰開手裏的瓶子喝了一口水才總算舒服一點。
場外響起霍希的歌聲,滄啞憂傷,混著疏朗的吉他。
那天他唱的是那首《海棠無香》:
原來我的離開和傷害
那些回不去的記憶和到不了的將來
我一直在
從不曾離開
海棠若有愛
花開不敗
香氣藏起來……
紀如意聽著那熟悉的歌詞,曾經她單曲循環的歌詞,曾經她願意為之而去找齊天平談判的歌詞,如今再次浮現在耳邊,心裏卻是不一樣的疼痛。
隻是歌聲還在繼續,吉他的音律也悠悠響起,紀如意卻覺得呼吸急促,眼前景致慢慢暈開,身體漸漸無力倒在沙發上…手裏的檔案袋掉到地上,被打翻的礦泉水浸濕…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點一盞燈,引一條路,陪你渡一程……可惜她願意陪他渡,他卻未必願意撐…窮途末路的時候,什麼信仰都不可能再有!
耳邊似乎還響著那輕碎的吉他聲,眼前是霍希的臉,還是多年前的模樣,憂鬱俊逸。
很多年以前,她剛到南潯,陪著他在時代廣場賣唱,優璿的音律,憂傷的歌詞:
“讓軟弱的我們懂得殘忍
狠狠麵對人生每次寒冷
依依不舍的愛過的人
往往有緣沒有份
誰把誰真的當真
誰為誰心疼
誰是唯一誰的人
傷痕累累的天真的靈魂
早已不承認還有什麼神
……”
微微睜開酸澀的眼,斑駁的天花板,粗糙的沙發麵,耳邊回旋的竟不是夢裏那輕揚的旋律,而是急促的手機鈴聲。
紀如意隻覺得頭暈目眩,想要伸手揉一下發漲的太陽穴,可微微一動,才發現自己身上,除了一條薄皺的毯子,不著片縷…
腦裏一瞬空白,繼而耳邊轟響,有太多片段一下子湧了進來,她拿著房產證來找霍希,然後後台,化妝鏡,礦泉水…他那首《海棠無香》,之後怎麼了?想不起來了…怎麼辦,想不起來了…
手機聲還在不依不饒地大作,手機在哪裏?在哪裏?
紀如意絕望看過去,發現自己的衣服在不遠處的地上,手機應該還在她衣袋裏。
紀如意用毯子裹住自己,支撐著從沙發上爬下去,可腳底無力,沒走幾步又跌在了地上,連滾帶爬地走到衣服前麵,跪在地上將手機接起來。
“喂,如意,你到家了嗎?怎麼一直不接我電話?”
“……”
“如意?如意…你聽到我講話嗎?”
“頂頂…”紀如意一開口,聲音已經變得零碎顫抖,頂頂被她的聲音嚇了一跳:“如意你怎麼了?喂……如意,你在哪裏?”
之後再也得不到她的回應,隻是哭,不停地哭,像山崩地裂,像百轉千回…
頂頂用最快的車速趕到,氣喘籲籲地跑到後台,後背T恤已經完全被汗水浸濕,等看到蹲坐在角落裏的紀如意時,最後一點力氣也流逝…
燈光黯淡的後台,她的鞋子零散落在沙發旁邊,而她抱膝卷縮在黑暗的角落裏,看不清表情,但哭聲清晰。
頂頂朝著那團黑影走過去,一步步接近她的哭聲,一點點扯緊自己的心髒。
他不知道接下來會麵臨怎樣的一個“紀如意”,但是就算心裏多麼恐懼,胸口的信念卻越來越強,無論她成怎樣,他都會安然接受,安然去安撫。
走到她麵前,才看清她微微顫抖的肩膀,原本束起的頭發很亂,有幾縷散開淩亂撒在衣袖上,長裙拖在地上,赤裸的雙腳從裙擺處露出來。
頂頂握了握拳頭,輕聲喊:“如意…如意…”
黑暗中的身影怔了怔,抬起頭……頂頂這才看清楚她的臉,雖滿是淚水,但至少沒有受傷,隻要她沒有受傷,其他怎樣都沒有關係,這樣想著,一路揪著的心總算落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