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十七章 生死遊戲(1 / 3)

果然在湯兒以前躺過的那張床上,丁一找到了一朵幽蘭花。

這時天已經亮了,晨光從窗口瀉進屋裏,花香更濃,幾乎彌漫了整個房子,在沒有發現它之前,丁一並不覺得花香誘人,如今握著它,見它小小的骨朵極力地伸張著,似乎裏麵的香氣一年也散發不完。

丁一細細審視著幽蘭花。

他不是第一次見到它,但每一次它的出現都會帶來災難。

這是殺人的標記,也是陰謀的象征。

丁一莫名其妙地感到了一絲恐懼。

伴著幽蘭花的出現,這一次,災難將降臨到誰的身上?

丁一從店裏走到街上時,街道兩邊的油條燒餅店已經開始做生意了,三三兩兩的人從街頭巷尾出現,身邊也漸漸地喧鬧起來。

丁一昨天晚飯沒吃,現在已經很餓了。

他就近來到一爿油條店。

這爿油條店其實不能叫店,隻能叫攤檔。

沿街靠牆搭了個棚,棚下擺幾張桌子,一個火爐一口鍋。

桌子給客人坐,鍋裏炸油條。

油條很香。

整條街都聞到這股香味。

丁一是第三個坐下吃油條的人。

在他之前的是一個婦女和一個小孩,可能是一對母子。丁一要了五根油條,一碗豆漿,便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聽得那母子一邊吃油條一邊說話。

“小狗吃快點,吃飽了回家去。”娘說。

“娘,還是別回去吧?”小狗說。

“這裏是姑媽家,怎麼能一直住下去?”娘說。

“姑媽家有什麼要緊。”小狗說:“況且,我們才住了一個晚上。”

“就是再住三個晚上也還是要回家,不如吃了早飯就回去。”娘說。

“娘,我害怕。”小狗擔心地說。

“怕什麼?”那娘說:“怪物早就走了。”

“萬一回來呢?”小狗仍是不放心地說。

“小狗,聽娘的話,吃飽了乖乖的跟娘一道回去。”娘說。

小狗不說話,慢慢地嚼著嘴裏的油條。過了一會,又說道:“娘,我看它像一隻熊,你看呢?”

“我看也像熊。”娘說。

“那是一隻黑熊。”小狗說:“娘,聽說熊吃起人來很恐怖的?”

“那當然。”娘笑道:“隻要是吃人的東西,不管什麼都是恐怖的。”

“它會不會吃了我們?”小狗忽然道。

丁一聽著這母子的對話,他以為小狗的母親會安慰小狗:黑熊不會吃了我們。

因為這樣,小狗也許就會回家了。

可是那娘卻說:“我也不知道。”

小狗果真連油條也不吃了。說道:“娘,我不回家。”

那娘並不再勸,而是自個兒吃了油條和豆漿,然後說:“小狗,去跟姑媽說一聲,咱們走了。”

小狗坐著不動。

那娘火了,拎起小狗的耳朵,罵道:“你這麼不聽話,是不是想氣死我!”

小狗頓時哭了起來。這一哭,那娘更火,“啪啪啪”在小狗的屁股上打了幾掌。

小狗吃痛,卻不敢哭了。

他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對母親說:“娘,要是那怪物再來,我們可否到姑媽家?”

“不來了!”那娘沒好氣地說。

“那怎麼辦?”小狗說。

“就是讓怪物吃了也不到你姑媽家去!”那娘氣呼呼地。

小狗顯得很害怕,他驚恐地望著娘,說:“娘,可不可以你先回家?”

“你呢?”娘說。

“我一個人在姑媽家,讓姑媽罵幾句總比被怪物吃了好。”小狗怯生生地說。

“什麼?”娘瞪大眼珠,她又一把拎住小狗的耳朵,照著他的屁股又是重重的兩掌。

這兩掌打得重,顯然手下沒留情,痛得小狗哇哇大哭起來。

“再哭還打你!”娘喝道。

可小狗實在是痛極了,娘威嚇他也忍不住哭。

那娘更惱了。嘴裏叫著:“你個小畜生,好好講你不聽,真的想氣死我!”說罷,手一甩,照小狗的臉上打去。

丁一看得真切,她這一巴掌打得毫不猶豫,若真打在小狗臉上,非把小狗的臉打腫不可。

丁一見小狗尚小,母親這樣待他似有些不對,便伸手攔住了那娘的手。

丁一坐在他們對麵的桌子上,按理,丁一的手再長,也不可能坐著攔住那娘的手掌,可由於丁一的速度很快,他攔住之後又坐回原來的位置上,看起來就像丁一的手陡然伸長了幾倍似的。

那娘見丁一攔住她,呆了呆,望著他說:“小狗不聽話,為何不讓我打他?”

丁一一邊喝豆漿,一邊說:“你不是已經打了。”

“可他還是不聽。”那娘竟然失望道:“我本來不想打他,可他像極他那個渾蛋的爹,專門氣我。”

小狗見丁一替他解圍,停住哭,跑到丁一跟前,說道:“叔叔,不是我不聽話,我害怕回家!”

丁一對那娘說:“既然他害怕,你應該想辦法不讓他害怕才行。”

那娘道:“我有什麼辦法?房子又不能搬走,而那個討厭的墳墓也沒辦法讓它遷移。”

丁一聽不懂,喃喃道:“什麼房子、墳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娘不答,卻道:“你還是吃自己的油條吧,別管那麼多,小狗,你究竟走不走!”那娘發起火來,自有幾分威嚴。

小狗靠在丁一身邊,祈求道:“叔叔,你要不要到我家去看看?”

丁一心裏笑道:怎麼可以到你家裏去……

沒想到那娘也說道:“小狗,快過來,叔叔怎麼會有空到那麼偏僻的小山村去!”

她這一說,丁一卻改變了主意,對小狗說:“小狗,你真的想我去?”

小狗高興地說:“要是叔叔去,我就不害怕了。”

丁一想了想,其實,他真的沒時間到別處去,因為千殺王去找季季,不知什麼時候就會來找他的,而且,昨天晚上默雪兒的離去也令他有些憂慮,還有靜無和乞兒也不知去了哪裏。

他要做的事情很多,怎麼可以到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家去看什麼墳墓呢。

可是在丁一的潛意識裏,他隱隱覺得有什麼事將要發生,這多少令他有些心神不安,也令他有些興奮。

隻聽那娘又說:“小狗,別纏著叔叔,人家有很多事情要做,況且,到咱們家還有七八十裏的山路呢!”

小狗拉住丁一的手說:“叔叔,去吧,我娘會燒玉米餅,很好吃的,你去,我娘會燒玉米餅給你吃的。”

丁一這時已經決定跟小孩一道去了,他並不是真的想吃玉米餅,而是他這時候想到一個人。

這個人很喜歡吃玉米餅,而且,他很長時間沒有見過他了,他很想見見他。

這個人是丁一的好朋友梨花。

梨花曾經對丁一講過,他可以一年到頭都吃玉米餅而不用吃飯。

他還說,隻要他知道哪裏有好吃的玉米餅不管有多遠,他都會趕去吃。

丁一想,要是能在那兒見到梨花也是好的。於是丁一對小孩說:“好,那咱們現在就走。”

小狗高興得跳了起來。

三個人付了錢,便一同上路了。

他們走後不久,又來了一個客人。這個人並沒有坐下吃油條,而是問炸油條的老太婆:“婆婆,請問你,剛才走的人到哪兒去了?”

老太婆看了看客人,說:“你問這個幹什麼?”

客人說:“婆婆,我是他們的朋友。”

老太婆笑道:“你是他們的朋友,怎麼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麼?”

客人說:“不瞞婆婆,我是他們當中一個人的朋友,我擔心他被他們騙了。”

老太婆眯著眼睛說:“我看你朋友很精明,他不會被騙的。”

客人說:“婆婆知道哪個是我的朋友?”

“當然是那個掛劍的人。”婆婆說:“他的劍看上去很一般,可我覺得那確實是一把好劍。”

“婆婆好眼力。”客人說:“麻煩婆婆告訴我,那兩個人想帶我朋友去哪裏?”

婆婆說:“我隻知道那一對母子是萬花莊人,至於他們會帶你朋友到哪兒去就不清楚了。”

“謝謝婆婆。”客人說著想走。走了兩步,又回頭,問道:“請問婆婆,萬花莊怎麼走?”

“我也沒去過萬花莊。”婆婆說。

客人於是在一張桌子上坐下,要了四根油條一碗豆漿。

一邊吃一邊自言自語:“萬花莊肯定是一個非常漂亮的村莊,村莊的四周都長滿了花朵,一年四季都有花香飄逸。”

“萬花莊如果有你說得這麼漂亮就好了。”有人接道。

客人抬頭,不知什麼時候,他的麵前坐了另一位客人。

這位客人是個女的,但長得極其難看。

先來的客人皺了皺眉頭。

後來的客人說道:“你是不是嫌我長得醜?”

先來的客人道:“我又不是要娶你做老婆,為何要嫌你醜。”

醜女人笑道:“你是第一個不嫌我醜的男人。”

客人道:“你是誰?”

醜女道:“梅子。”

客人不說話了。

梅子說:“你為什麼不說話?”

客人道:“我知道閻羅門有一個殺手叫做梅子,不知道是不是你?”

梅子點頭道:“是的。”

接著又道:“你是怎麼知道的?”梅子說。

“我不知道你們一共來了多少人,究竟來做什麼?”客人說:“你們應該呆在西域,不該到中原來。”

“為了殺你,我們來了許多人。”梅子靜靜地說。

客人詫道:“你們為什麼要殺我?”

梅子道:“凡是妨礙過我們的人,都要殺。”

客人笑道:“這麼說你們一定沒弄清楚我是誰?”

梅子道:“你是梨花。”

“你是說風花劍的朋友梨花?”客人說:“是誰告訴你們我就是梨花?”

“是你自己說的。”梅子道:“你說你是丁一的朋友,而丁一的朋友隻有梨花一個。”

客人低頭沉思了一會,忽然抬頭道:“是的,我是梨花。”

接著,梨花又道:“你一定知道萬花莊怎麼走?”

“我剛從萬花莊來,當然知道去萬花莊怎麼走。”梅子微微笑道:“不過,我勸你還是別去那裏,萬花莊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好,那兒沒有花香,有的隻是恐怖。”

梨花道:“我這個人很古怪,不怕恐怖,隻怕花香。”

梅子道:“看來萬花莊你是非去不可了。”

“當然。”梨花說著就要走。

走了幾步又回來了。

原來他忘了付婆婆油條和豆漿的錢。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些碎銀子,對婆婆說:“對不起,差點忘了。”

婆婆收了錢,笑著對他說:“你怎麼不問問她,哪裏妨礙了她?”

梨花一聽有理,坐回剛才的位置,對梅子道:“婆婆的話你覺得有沒有道理?”

梅子道:“上了年紀的人說的話都是有道理的,你是應該知道自己哪裏妨礙了閻羅門。”

頓了一下,梅子接下去道:“你不應該殺了羅小虎。”

梨花道:“羅小虎並不是我殺的。”

梅子道:“丁一隻你一個朋友,也隻有你才能幫丁一,你的出現令閻羅門前功盡棄。”

梅子的醜臉微微收縮,她接道:“現在,誰都知道有人在陷害丁一,丁一是無辜的,沒有人會去找丁一的麻煩了。”

“這樣不好嗎?”梨花終於承認那天在光明客棧扮成丁一的是他,他笑了笑,又道:“江湖大亂,對你們有什麼好處?”

“隻有中原武林亂得不可收拾,閻羅門才能統一江湖。”梅子道。

“中原武林藏龍臥虎,豈是你們域外幫派所能覬覦的。”

“如果不是你搗亂,我們的計劃很快可以大功告成了。”

“所以你們要殺我?”

“不殺你,我們無法向門主交代。”

“可是你別忘了,我可以一劍殺八十九個人。”

“就算你一劍殺死八十九個人,你也殺不了我。”

“你是說,你們這次一共來了九十個人?”

梨花說著抬頭,望見他的前後左右都站滿了人,黑壓壓的一片,幾乎站滿了整條街。

梅子道:“你仔細數數,是不是多一個。”

梨花果然眯著眼睛在數,良久,梨花笑道:“我數來數去,怎麼隻有八十八個呀!”

梅子本來在喝豆漿,聽了梨花的話,馬上抬頭去數。她一抬頭就發現有兩個黑衣人躺在老太婆的油鍋旁。

梅子悶聲不響地走到老太婆麵前說:“你為什麼殺了他們?”

婆婆說:“他們不是我殺的。”

梅子道:“你沒殺他們,他們怎麼會死在你油鍋旁?”

婆婆說:“是鍋裏的油不小心濺到他們身上,他們就躺下了。”

梅子道:“油怎麼不濺到你自己身上?”

婆婆說:“我炸油條幾十年了,油怎麼可能濺到我身上呢。”

梅子望著婆婆,忽然歎了口氣,道:“你要殺,也不應殺了兩個,這裏加上你是八十九個人,梨花的一劍正好連你也殺了。”

婆婆一邊撥著油鍋裏的油條,一邊說:“丁一的劍可以一劍殺了八十九個人,梨花的劍絕對不可能殺這麼多人。”

頓了一下,婆婆又道:“我敢肯定,梨花的一劍最多殺八十八個人。”她說罷,望著梅子笑。

梅子冷冷道:“光明客棧他已經殺過了。”

婆婆道:“那一定是你們數錯了。”

梅子忽然有些絕望,她重新來到梨花跟前,淡淡道:“你應該證明給那個老不死的看。”

“看”字未落,她的眼神中已是凶光閃現。

凶光借著刀光。

刀光不是一束,而是一片。

八十八束刀光,在梨花的眼裏,是無邊無際的一片。

這是一片耀目的刀光。

刀光織成一張死亡的網。

梨花曾經無數次經曆死亡又從死亡的邊緣逃脫。

可是,這一次,梨花悲歎自己將無法從這張死亡的網裏逃脫。

因為先機已經被對手搶走。

失了先機,自己的速度將受限製。

而且速度受製,便不可能擊斃所有的對手。

對手不死,哪怕是隻有一個對手不死,自己也將死去。

現在,梨花相信了婆婆的話,他的劍就算以最快的速度出擊,也隻能殺了八十八個人。而沒有殺死的那一個肯定會結束自己的生命。

梨花很悲哀。

世上沒有什麼比知道自己要死更加悲哀……

但是,梨花寧願死在第八十九個人手上,也要殺掉八十八個人。

他痛恨梅子,痛恨閻羅門在中原武林掀起腥風……就在那片遮天蓋地的刀光中,梨花的武器出手了。

這一回,梨花的武器不是劍,而是刀。

刀不是大刀,而是小刀。

小刀不是藏在衣袖裏,而是藏在鞋底。

梨花隻是輕輕踮踮腳尖,一道黑色的刀光,如一盆墨水,灑向四麵八方。

在潑墨水般的黑色中,白而耀眼的刀光頓時顯得暗淡無光。

墨灑盡,八十八個黑衣人,連同梅子在內,都倒在了地上,隻有老太婆站著。

也許,老太婆震驚於梨花的這一刀,她忘了撥弄鍋裏的油條,站著,呆呆地注視梨花的鞋子。

梨花說:“你為什麼不出手?”

婆婆說:“我出手,也未必能殺了你。”

梨花說:“我的一刀是可以殺死八十九人,但他們搶了先機。”

婆婆說:“他們都死了,搶了先機有何用?”

梨花說:“他們沒用,你有用,因為你不是閻羅門的殺手。”

婆婆仍望著梨花的鞋子,說:“我以為刀會在你的衣袖裏。”

梨花笑著說:“為什麼?”

婆婆歎道:“你的腳尚且如此,手就更加不得了。”

梨花道:“有的人喜歡用手,有的人喜歡用腳,腳不一定比手笨。”

頓了一下,梨花又道:“我就是那種腳比手更加靈巧的人。”

婆婆又歎了口氣。

梨花道:“既然你已經錯過了殺我的機會,就別再歎氣了。”

婆婆道:“你知道我為何歎氣?”

梨花笑道:“你一直注意我的雙手,等你發現我的刀在鞋子裏時,想出手已經晚了。”

婆婆點頭,仍歎道:“後生可畏!你說的對,如果我早知道刀不在你手上,你已經死了,至少,相信我可以砍了你的雙腿。”

“可惜你不會再有機會了。”梨花說著歎了口氣。

他並不是為自己歎氣,而是為婆婆。

因為他已經決定殺了她,他覺得留下她會是個禍害。

婆婆並沒有發現梨花神情的變化,她說道:“下次我一定叫九十個人來對付你。”

梨花笑道:“不要說九十個,杜三娘總共十三個鷹奴,如今十三鷹奴也所剩無幾了。”

婆婆一直很鎮定,聽到這裏才慌了,她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梨花道:“在你看我鞋子的時候,我也看了你的鞋子。”

婆婆道:“我的褲腿一直遮住鞋子,你怎麼看得到?”

梨花道:“你的褲腿是很長,長得足以蓋掉整隻腳,可是你的手不停使喚,一緊張就把褲腿提起來了。”

婆婆低頭,果然看見自己的褲腿被手高高拎起來,鞋子露外麵。鞋子上,繡著一隻鷹。

這是一隻凶狠的鷹。

正是這隻鷹泄漏了她的身份。

婆婆的眼神頓時暗淡下去,麵如死灰,傷心道:“我跟主人講過多次,不要把鷹繡在鞋子上,這樣容易送命,主人就是不聽。

“幸好你不會殺我,不然,我的老命就送掉了……”

梨花冷冷道:“可惜我已經下決心殺了你。”

“下再大的決心也沒用。”婆婆很快又恢複了常態,繼續道:“我知道你在幫丁一找一個人,如果殺了我,就沒人能告訴你那個人藏在哪裏了。”

梨花盯了她良久,緩緩道:“你知道季季在哪裏?”

婆婆點頭。

“告訴我在哪裏?”梨花急忙道。

“你先答應不殺我。”婆婆道。

梨花想也不想,脫口道:“好,我答應不殺你!”

一輛馬車,一輛華麗的馬車。

這時悄悄停在了街道上。

街道上那些橫七豎八躺著的屍體,也不知被誰搬走了,隻留下那兩具油鍋邊的屍體。

就是說,被梨花殺死的人都已不見了,婆婆殺的仍在。

梨花並不在意,他管不了那麼多。

梨花現在最關心的是知道季季在哪裏。

街上停了一輛馬車,又從馬車上下來一個女人,這些,他也不管。

他對婆婆說:“我答應不殺你,你可以說了。”

婆婆剛想說,隻聽另有聲音道:“難道這世上隻有你才能殺她。”

說這話的是剛才在車上下來的女人,她正朝著這邊走來。

這個女人很漂亮,聲音也很溫柔。

她說完這句話,人已經到了婆婆跟前。

梨花並沒有看她,而且淡淡道:“我說過不殺她,誰也別想殺她。”

“你知道我是誰嗎?”女人說。

“別說你是慕容天民的女兒,就算慕容天民來,我又也這樣說。”原來梨花已經知道來的這個人是慕容心。

慕容心並不驚詫,她幹脆道:“我要殺了她。”

梨花更幹脆道:“你不能殺她。也殺不了她!”

慕容心知道梨花此話的分量,她道:“你不怕她騙了你?”

“如果她騙我,我會割了她的頭。”梨花道。

慕容心想了想,道:“那麼,我問她一個問題。”

不等慕容心問,婆婆說道:“如果是關於杜三娘的問題,你最好別問。”

慕容心道:“我就是想知道杜三娘現在在哪裏?”

婆婆不語。

慕容心道:“把唐家三兄弟的屍體運到唐家的馬車跟慕容家的馬車一模一樣,隻有杜三娘才能造出這種馬車,我想問問她,為什麼不用自己的破馬車載?”

婆婆開口道:“主人曾經說過,她的馬車太破了,應該換一輛新的”

慕容心道:“還有一個問題,她揚言說天下除了唐家刀,就是軒轅刀天下第一,我想讓她見識見識慕容刀。”

婆婆道:“我曾聽主人講,她已經見識過慕容刀。”

慕容心道:“她怎麼說?”

婆婆道:“主人什麼也沒說。”

婆婆接著道:“這些問題,等你見到主人時自然會清楚,何必來找我呢?”

慕容心冷冷道:“你是她最信賴最得力的鷹奴,如果我殺你,我不去找她,她也會來找我的。”

婆婆想了想,搖頭道:“你的話隻說對了一半。如果你殺了我,主人不會找你,隻會殺了你。”

慕容心冷笑道:“軒轅刀殺豬還可以,卻不能殺人。”

婆婆道:“如果你以前見過軒轅刀,那不是真正的軒轅刀,真正的軒轅刀是不敗的。”

慕容心緩緩道:“這最後一個問題,我正是想證明一下我以前見到的是不是真正的軒轅刀。”

婆婆忽然笑了起來:“主人來了,她一定會讓你滿意的。”

婆婆說著用手一指,從街的那一頭,又有一輛馬車緩緩而來。這是一輛破馬車,兩個輪子發出“吱吱咯咯”的聲響。

響聲從街上傳來,使人聽得很清楚。

慕容心不再說什麼,她極快地飄回自己的馬車裏,並且,那馬邁開四蹄,往前噠噠而去。

後麵的破馬車並沒有停下來,馬車雖破,卻掛著一塊花格子的簾布,簾布把梨花和婆婆的眼光擋在馬車之外,使他們看不清馬車裏究竟是什麼人。

“如果馬車裏的人不是杜三娘,慕容心豈不是在前邊白等了?”梨花心裏想。

不過,梨花最關心的還是季季,他對婆婆說:“現在可以講了吧。”

婆婆苦著臉道:“你叫我講什麼?”

梨花一驚,道:“你真的敢騙我!”

婆婆道:“你要割了我的頭,我怎敢騙你,隻是……”

“隻是什麼?”

“等會我帶你去見一個人,若是那個人要殺你,你休要怪我。”

梨花笑道:“隻要你別耍把戲就行了。”

“我哪裏敢呢!”

婆婆說完,竟腳不沾地,忽然飄掠到梨花的身後去。

梨花早料到婆婆可能會逃,但沒想到她的身手竟這般快,她從他麵前掠過,他卻沒能攔住她。

梨花呆了呆,轉身去追。

然而,就在他轉身欲施展輕功時,他聽到了身後有異樣的風聲。

這是一種要命的風聲。

他知道風聲來自何方。他知道風聲中夾著數十種暗器。

他更知道,這些暗器中,有一些是他用任何武器都無法擊落的。

因為,世上有一種暗器,它無孔不入,如風似氣,沾到肌膚便會使人中毒……

梨花明白,他身後的這些暗器比剛才八十八柄刀織成的死亡之網還要恐怖還要凶險。

對付這些暗器的唯一的辦法是,自己飛掠的速度比暗器還要快。

可是,也許世上根本就沒有人能做到比暗器還要快。

梨花不知道自己的速度究竟有多快。

別人做不到的事情他不知能不能做到。

梨花是一個古怪的人,沒試過的事情他都要試一試。

他有一個信條,寧願在不可知的冒險中死得更慘,也不願坐著等死。

於是,在他聽到身後異樣的風聲時,他往前飛掠。

梨花終於甩開了暗器。

他果然跑得比暗器還快。

梨花不僅甩開了暗器,而且攔住了婆婆。

梨花出了一身冷汗,婆婆的汗比梨花出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