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眾人調侃之際,室內倆主棋意正濃。對弈間,許惜風漫不經心於險處安插一子,局中人已漸露難色,煞是舉棋不定。
觀其飾,簡明輕巧卻貴不可言;察其舉,落落大方卻謹言慎行;窺其韻,親切隨和卻不怒而威;探其誌,自是龍鳳卻悠遊寡斷。
見前人的這些微征,和皇兄許立雲的頗為相似,許惜風嘴角不禁扯了扯。難不成當皇帝的人都這樣?老龍既然未醒,不如使激將法逗逗他。想著想著,黃毛怪噗嗤一下不禁抿嘴笑出聲來。
忽被冷嘲,前人果然觸眉頭:“勝負未分,公子喜從何來?”
“陛下心神不寧,縱使步步為營,不免功虧一簣啊!”許惜風揚手道。
帝君微服出巡,全程絕密,外人再有門路,也難以知曉。縱使行蹤泄露,對方何以在茫茫人海中尋得,並且一眼辨出他的身份?
許惜風對嗅覺的自信,恰如前人看待均衡術一般。在南國,曾家和是顆天雷。但隻要它沒炸開,城人即道太平;為帝者,便是明君。爛攤子上殘喘至今,他沒功勞也有苦勞吧?
不料,今日竟在自家地方被外人潑了頭冷水,聽罷臉一沉,前人更為謹慎:“公子何出此言?”
“這沒有外人,咱倆交個心如何?”皎潔笑過,許惜風掏出隨身玉佩,便往棋盤上擱;前人亦不推脫,即呈上隨身寶玉。
倆人交換一看,其一刻有精工財字印章,眼下財爺如假包換;另一朱雀展翅栩栩如生,虹帝在此貨真價實。識貨的倆人相持一笑,隻惜相逢恨晚。
“心是交過了,咱們還是入正題吧!”相比之下,張元虹似更迫不及待些。
念關說時機已至,許惜風即麵無表情道:“雞蛋的事先擱一擱,祝家近日連番受擾,陛下知否?”
張元虹亦不是吃素的,疑心便問:“財爺竟關心此事?”
“徒弟,可置之不理;國難,總不能置身事外吧?”許惜風喃喃說著話,袖中先帝禦用酒器往桌就是一壓。
拾起一看,張元虹的臉即時抽了抽:“財爺不必拘泥,但請直言!”
“那咱們來扯扯蛋!”頓了頓,許惜風接著道:“蛋是甜頭,當甜頭填不滿心,會生何事呀?”
“財爺非要讓朕為難嗎?”張元虹眼一眯,即生言質問。
許惜風卻直言不偽:“陛下當知許某家在龍都,於月城隻是個過客,所言全憑公心,絕無它意!”
“惜風殿下竟是財爺?嗬,朕真是看走眼了!”眼珠子急一轉,大駭之中,張元虹的臉上已添幾分尷尬。
深吸一口氣,張元虹言語徒然一轉道:“既同為深宮之人,殿下應知,縱使王侯將相,亦身不由己!”
“許某願聞其詳!”雖財大氣粗,但許惜風也沒擺架子,即側耳傾聽。
“數年前,毛遂出使南國。”頓了頓,張元虹便攤手叫屈:“沒想到對飲間,那廝卻忽言十步之內可刺朕於堂前。換殿下是朕,殿下該如何?”
派人來殺老子,還想狡辯?暗暗將虹帝連祖宗罵一遍,念在今天是來關說的,許惜風這才平和笑了笑。
“許某百步之內,亦可取陛下首級。若陛下是許某,陛下又該如何?”對於虹帝的刁難,許惜風也不計較,悠悠拾起棋盤一子,捏手成灰,淡淡一語草草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