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留起了長頭發,發色已然染回了黑色,她的發質,又是很好的那種,滿頭瀑布般的發絲披下來,再配上一身剪裁得宜的杏色OL裝,看起來利落幹練,卻又不失女人的溫柔。
在措不及防的四目相對中,她有幾秒的呆滯,卻很快恢複如常,很職業地衝我笑笑,說:“這段時間一直在出差,也有聽到公司這邊的通告,原來新來的伍總監是你,歡迎。”
她的演技,倒沒有一絲一毫的退步。
反而在時光的洗滌中,似乎顯得更有深度和質感。
我現在還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她也是當年那一場陰謀的合夥人,可是對於我而言,就算她不算是原則性上的敵人,那她也不可能再是朋友。
可是戲,還是要演的。在這個時刻,誰先露出猙獰的麵目,誰就處於被動落在下風。
咧開嘴,我心無城府般淡笑,說:“謝謝林總監。”
林思愛的臉上,依然掛著無比動人的笑容,她說:“伍總監忙完了麼,不然到我的辦公室坐坐,喝杯茶,聊聊天?”
我點頭:“恭敬不如從命。”
“不不不,現在我和伍總監,除了分工不一樣,職級一樣,雖然說我們不該把階級觀念帶到友漫,但不管在原則上還是禮貌上,我都不可能命令伍總監的。我隻當伍總監是說笑了。”
捋了捋頭發,林思愛繼續說:“伍總監,走吧。”
在電梯裏,林思愛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攝像頭,她的笑容依舊,如同一股春風在狹窄的空間飄蕩。
我扶著橋廂門,臉上堆滿虛偽的笑意,抿著嘴,不作聲。
各懷鬼胎,我們一路走進林思愛的辦公室,門一關上,林思愛臉上那些笑意,已經變作了陰冷,我視若罔顧,舒舒服服地坐在沙發上,依然用看似天真的眼神望著她。我肯定不會先開腔,我倒要看看,她會跟我說什麼。
站在原地,林思愛右手抓在左邊手臂中間的位置,她的臉微微揚起一些,語帶譏嘲:“你為什麼還要再回來?陳圖已經不要你了,你回來又有什麼意思。”
在隻有我們兩個人的情況下,林思愛一張嘴就提到了陳圖,主動權,瞬間回到我的手上。
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想氣氣她,不把她氣得直接送急救,也得把她氣得半死。
我不急不惱,緩緩張嘴,要多扯有多扯:“林總監你說什麼,我沒戴帽子,聽不清楚。”
丟下這麼漫不經心的幾句後,我不動聲色觀察著林思愛的反應,果然,她的臉色沒有那麼好看,有些鐵青,她徑直走到我對麵,優雅地在沙發上落座,盯著我,用目光與我對峙。
與她的劍拔弩張不同,我還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嘴角甚至還帶著笑意。
過了半響,林思愛似乎是撐不下去了,冷冷一句:“嗬嗬,伶牙俐齒又有什麼用。”
我明白,要氣死一個人,並非是要用刺刀般的語言紮她,往死裏紮她,而是要把她惹得渾身炸毛,空有一身的火藥,不知道該從何炸起。
我一點要接她招的意思都沒有,繼續裝傻:“林總監答應請我喝的茶呢?”
臉色變得更冷,林思愛剜了我一眼:“我耐心有限。”
多麼威脅滿滿霸氣漫漫的一句台詞啊,可惜,對我沒效!
淡淡的,我正了正身體,笑說:“林總監,你有安排助理幫我衝茶吧?最好不要衝碧螺春,我更喜歡大紅袍。”
林思愛的臉,像是被風吹皺的湖麵,有了一些皺褶,她再開口,語速已經變得不穩:“你再插科打諢扯開話題,也改變不了在生死關頭,陳圖選我不選你的事實。”
我回想陳圖對此給我的解釋是,他虧欠林思愛,用錢補償不得,又無法用下半生償還,隻能還她一條。
對於他說的這些,我不質疑不反駁,也不想再追究,可是我的心口還是一涼,臉上卻波瀾不驚,說:“那林總監可得好好感謝一下你的救命恩人。”
站起來,我緩緩添上一句:“如果沒有茶喝,我想我該回去工作了。”
林思愛也騰一聲站起來,她的所有防線被我擊潰,滿臉的憤憤堆積,她用陰冷的目光連連剜了我幾眼:“你得意什麼,我得不到的東西,你也得不到。”
我淡笑:“不,林總監,我可能需要糾正你一個想法,那就是,你得不到的東西,是你不管怎麼作妖作孽怎麼興風作浪,都得不到。而我呢,是送上門來,都不想要。我們這是有著本質的區別,你可別混淆了。”
嗆人這種本事,是需要天分的,我倒不是說自己的天分能有多高,然而林思愛絕對不是我的對手。
果然,她被我嗆得滿鼻子的灰,說話都不利索了:“你,你,你…”
我漫不經心地輕笑:“林總監,有錢買得起那麼貴的衣服,也別吝嗇花點錢買藥,畢竟說話磕巴,會影響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