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起床,老胡就覺得不一般,隻是怎麼個不一般,以他那個小腦瓜也想不明白。洗漱完了出早市,這得趕早,搶攤位,擺麵車,哪一個都是趕早不趕晚的活兒,擺完麵車還得燒火,晾麵,然後就得下鍋,一鍋得出個十數碗,擱那兒放著,等著起早的人來,給了錢,抄了麵吃了就走。
一般是沒人說話的,連收銀子也是擺個碗在那兒,全憑良心,隻有熟客才會招呼上兩句,“天氣怎麼樣?”、“昨兒昨兒什麼消息聽說過沒?”,老胡眼裏那都是些不冷不熱的渾話罷了。
天氣怎麼樣?我起早不到五更天,太陽都還沒出,烏漆麻黑的,你跟我說天氣怎麼樣,我告訴你今兒沒太陽你信麼?在說昨兒什麼什麼消息,要是再來一場血色審判倒好,人多熱鬧,我擺攤兒的也跟著賺的盆滿鍋滿,還能瞧一出好戲。可這血色審判都過去這麼些日子了,前幾天也熱鬧了一回,可是老堡主死了,整個鷹堡戒嚴,還搞出什麼道路管理人員,專門坑我們這些小攤兒小販兒,老板您問我昨兒昨兒什麼消息,嘿,老板我告著您,甭昨兒了,今兒的新聞我都知道,主題很簡單,這日子啊,越來越難過了。
一樣兒,趕了早,擺了攤兒,下了麵,出了鍋,來了客人賺了錢,可今兒這客人怎麼看,怎麼都覺得有些不一般。一般起早來老胡攤頭吃麵的,那都是趕著早上開店麵的,或者就是去做幫傭的,那些人來這兒吃,一是圖個便宜,三五錢碎幣就能拿碗麵吃,不說味兒怎麼樣,管飽是一準的;再一個,就是圖個快捷,這年頭哪家老板不苛刻,哪個小店不得早早的開張?老胡家的麵館兒,出麵快,老板人也勤快,麵早早的下完了在那兒涼著,拿起來就能吃,三兩口吃完不耽誤事兒。就跟老胡說的,開著攤子,也不走什麼精了,就走量。可今兒這早上來的人,看他那一身的打扮,不像是個差錢的主,再著,吃麵條那樣子,也瞅著不像是趕時間。
別看老胡是個早起擺攤兒的,人家那白天可流弊了,那可是鷹堡消息中心的接線員—酒館兒裏的酒夥計,鷹堡號稱眾神之森消息最靈通的地兒,而酒館則是整個鷹堡八卦最流通的地兒,酒館裏人來人往的,男人好喝酒,就上來了就會講出各種真的假的,有的沒的,好露個臉兒;女人也愛喝,但女人她不喝酒她也會講出各種各樣,陪男人上床聽來的,自己個兒八卦圈裏流傳的。而老胡,“專業擺攤兒二十年,人五人六一眼兒清。”那男的慢條斯理的吃完麵,趕早趟的客人們都走幾波了,眼下這離收攤兒的點兒也近了,他才悠悠的走到老胡跟前兒說著遞上了碗,“麵不錯。”
那人長的斯文,笑起來也好看,那潔白的牙,沒有麵漬,幹幹淨淨的,可老胡看著他笑,就覺得像是毒蛇把牙都搭在了自個兒脖子上了,涼颼颼的。老胡緊不急的把碗兒接了來,避開了那人的眼睛,低著頭解釋著。“我就是一擺攤兒的,啥一眼兒清啊,就是能瞅個大概,不然人白吃我麵跑了,我這不賺不了錢嘛。”
“你也不用怕我。”男的倒是不客氣,擼起袖子就幫著老胡收拾,這倒讓老胡有點兒不知所措了。
“老板,我就是一做小本兒生意的,你這是要幹啥啊?”老胡苦著臉問。
“幫你收拾啊。”
“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