巔道人說的蠢是一種道理,但是真正的意思卻不是書蟲想的那樣。
他認為,這小子做事實在不爽快,那裏有男子見到女人買醉,還熟視無睹的?尤其是如金玉滿堂這樣的好酒,更不該被糟蹋。
真始地最出名的八大聖尊裏,有一位精通釀酒,有一位則是嗜酒如命,巔道人是後者。
“前輩,金玉滿堂尚有,若不夠晚輩再叫便是,隻是魅兒姑娘也許喝不出這酒的滋味,但是她喝的又何曾不是另一種滋味,如此,這酒也不算糟蹋。”巫策道。
巔道人落座,給自己倒了一杯,聞言笑道:“順心意?很有意思,那你呢,修的又是什麼?”
他說順心意,自然是指魅兒的買醉。問巫策修的是什麼,自然問他心裏的唯一念是什麼?
求道,修道,哪裏是因為想修道便修,漫長孤寂旅途,總要有支撐的念。
這種念,有人是直,寧在直中求,不在曲中取。
這種念,有人是瘋,寧巔天下人,瘋我意所至。
這種念,有人是定,寧滄海腹水,唯我意不動。
巫策修的是什麼?紫符決堂堂正正,卻不是殺戮之決,所以自然不是殺戮之心,他自小受盡巫家人白眼,卻沒有被恨意蒙住靈台,所以也不是執我,他自小喜歡讀書,煮點茶,吃點好吃的,不喜歡和別人爭論,隻喜歡默默的過自己的小日子,如果有人阻他,害他,隻要不威脅到他的性命,他能做到默然無視,這和順心意很像,但又不是完全的順心意,因為他知道,順心意不管多好聽,終歸是一種唯我,他從不會因為順心意,就不在乎別人的感受,刻意在乎自己的感受,他想他修的應該是十萬仙道裏的築道台。
道台如山,日月為鑄,勤勤拂拭,方見南宮。
當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出所修的唯一念後,巔道人默然無語,魅兒也停下了自己的酒碗,書蟲依然在吃醬鴨,但是眼睛卻爭的老大。
“一念一塵,雖順心意,卻隻為守道台明淨,是為築道台,這條路,我隻在一個人身上看到過,而且他和你很像,也是一個蠢貨。”巔道人拿起酒碗,大口喝著。
不知想到了什麼,眼中隱有緬懷。
魅兒有些清醒了,見出眼前人是怎樣的大來頭,一時緊張,複又想到他要做什麼,就算有千萬種緊張,也改變不了分毫,便放鬆下來。
“你有一封信,上麵寫著去鍾鼎道觀,這很好,你要去,去了千萬別忘記聽那裏的暮雨。”巔道人站起身,從袖中落下一顆白色的棗核。棗核滾到巫策的麵前,散發著一絲奇妙的氣息,巔道人看著他,第一次用很認真的神色對他說:“收好,春天種下棗核,來年長出一顆樹。”
巫策心道,棗核種下去,自然會長成樹,又何必這樣認真,
他也是吃過一些玉棗的,滋味很好,對修行有益,知道這果核應該就是玉棗,對這禮物還算滿意。
他起身微鞠,謝道:“前輩慢走,晚輩謹記。”
從頭到尾,巔道人都沒說巫策為何可以承受鳳血洗髓,從頭到尾,巫策也沒問我為什麼可以入點蒼榜。
兩個人,都不在乎這些事,他們隻知道這頓飯吃的不討厭便夠了。
就算有些厭煩,兩個人也是完全能吃完飯,再做陌生人的散夥,如果巫策修的是順心意,也許會因為厭煩直接離去,但是他修的是築道台,就算上麵落了一絲浮塵,隻需要事後拂去便是,並不會因為心意不順,就影響到了自己的念頭。
但是能不討厭就不討厭,巔道人世人說他人瘋,做事巔,可第一次相見,巫策覺得這個酒鬼還是很容易相處的。
除了……他吃了五十年的金玉滿堂,足足有十二壇外。
“魅兒姑娘,我們便在這裏分別吧。”賽過天酒樓下,巫策說道,眼中藏著笑意:“和魅兒姑娘吃飯很開心,不過我也希望魅兒姑娘可以開心一點,因為我巫策很少有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