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來似乎是鼓了很大的勇氣,落在季琳臉上的目光,從堅定變得溫軟,憂傷。
季琳也沒想到他會突然說這樣的話,有些尷尬。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腦中蹦中這幾個字,季琳連忙甩頭。
她扯開嘴角故作自然笑道:“王爺對我到底有什麼血海深仇啊,做夢都不放過我。”語帶調侃,南宮楓堯的神情卻並沒有因此而輕鬆幾分。
“我夢見與林姑娘一處荒山野嶺,我渾身是傷,琳姑娘身著奇裝異服,那是我沒有見過的裝扮。”這大概是南宮楓堯失憶後,為數不多的在季琳麵前沒有一口一個“本王”自稱。
而突變的畫風,也讓季琳有些招架不住。
當然,更讓她難以招架的是,南宮楓堯對他夢境的描述。
荒山野嶺,渾身是傷,奇裝異服……這分明是她剛到這裏的時候,無意中救他的場景。
他這是……季琳想著,還沒回話,南宮楓堯又似毫不在意一般,繼續說道:“我還夢見與琳姑娘在草原放羊,山中遇險,舉杯共飲談笑風聲……”說著,他蹙了蹙眉,才又開口:“還有許多模糊不清的畫麵,但盡管如此,我很清楚,每個畫麵裏麵都有琳姑娘的身影。”
他緩聲說著,每說一句,都勾起季琳心底深處的那些記憶,與南宮楓堯的記憶。
而那些如今隻有她一個人擁有的記憶,開始出現在南宮楓堯的夢境裏麵,季琳一時間竟不知道對自己和他來說,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若南宮楓堯能恢複記憶,想來當然是最好的,畢竟現在東祈需要他,還有他的親人,雖然已經接受現在的他,但內心深處,想來也在期盼著他恢複從前的樣子吧。
“王爺,即使是不夢見我,也會夢見別人,至於那些場景那些事情,本來夢境就是天馬行空沒有依據的,所以都是很正常的事。當然,咳咳,可能你對我真的太恨之入骨了,所以連做夢都不放過我。不過還好王爺你沒有夢到對我動刀動槍,這點我還是很感激你的。”季琳說著,嗬嗬幹笑了兩聲,試圖掩飾心中的尷尬。
南宮楓堯看著她,似要從她的眼中看出些什麼東西一般,一向鎮定自若的季琳,居然莫名的有些心慌意亂,像是怕他看出些什麼,連忙閃躲著將視線移向別處,一手端起茶杯,以喝茶掩飾。
“恨之入骨?”他喃喃複出這四個字,季琳用力點頭,“是啊是啊,王爺可不就是對我恨之入骨麼,畢竟我差點壞了你和王妃的好事。”扯扯嘴角,季琳胡亂的編扯著理由。
但南宮楓堯卻是搖了搖頭,若有所思一般,道:“若是恨之入骨,為何我會感到心痛。”
季琳默然。
“那些是否是我與琳姑娘的過去?”見季琳沉默,南宮楓堯又問道。
季琳方才對於夢境的解釋,根本不足以說服南宮楓堯,而他堅信,那就是他丟失的那部份記憶,或許隻是很小的一部份,但一定與季琳有很深的聯係。
“不是。”季琳一口否認。
曾經也希望他能夠恢複記憶,但不知為什麼,現在的季琳覺得,就像現在這樣也挺好,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互不幹擾。
盡管她不想自戀,但以南宮楓堯以前的性子,若他真的恢複從前,多多少少都會生出些枝枝椏椏來,季琳不願再卷入那樣的麻煩。
如今已不比剛回祈京的時候,彼此之間不是隻有他丟失的關於兩人共同的記憶了,還有嫣靜雪以及整個風漠。
“王爺要是沒有別的事情,我就先走啦。”換上輕快的語氣,季琳將心緒藏進心底,末了,還不忘加了一句:“對了,我還是那句話,王爺現在是有婦之夫,就不要老是糾纏我一個黃花大閨女了,我將來還想嫁個好人家呢,王爺你就行行好放過我啦。還有還有,什麼賣東西和毀容的事,王爺你大人大量,就別跟我一個小女子計較了唄,回頭我一定會在家裏天天燒香拜佛,求佛主保佑你跟王妃娘娘白頭到老恩愛一生幸福永遠。謝謝王爺啦。”
不管怎麼樣,惹不起的東西還是最好不要惹了,尤其是不要惹怒他。
說完,季琳還調皮的朝他眨了眨眼做了個鬼臉,才起身出了廂房。
南宮楓堯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想著方才她說那番話時,眼角眉梢不帶一絲猶豫與停頓的神情,心中種種異樣的感覺翻湧而過。
他想喚住她,留下她,卻終開不了那口。
他甚至有那麼一瞬間的懷疑,懷疑那些夢境真的隻是季琳口中的“天馬行空”,又或許,隻是這個女人對自己毫不留戀,對王妃之位的毫無興趣,所以才讓他更加注意她?
所謂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