黢黑的山丘腳下,一棟塔樓似的建築孤零零地立在原野之上。一道籬笆牆為這方形座建築圍出了一塊空地作為院子,院子裏栽著一顆老槐樹,樹葉在夜半長風的吹拂下沙沙作響。石頭堆砌的塔樓上,幾扇窗戶中散發出的橘色燈光,如點點星光照亮了黑夜。
隨著彼得先生踏著噠噠的馬蹄聲響駛向院門,窗戶裏倏地探出了幾個小腦袋,循著聲音向崔尼蒂的馬車方向望去。當依稀辨認出來者後,建築物裏爆發出了一陣歡呼聲。咯噔咯噔急匆匆地跑下樓,一把推開塔樓的正門後,一群小孩子迎了出來。
耶利米學長駕著馬車進入了院子,將馬車停好後,他像管家一樣彬彬有禮地打開車門,將此刻正散發著嬌弱氣息的崔尼蒂大小姐扶下了馬車。
“崔尼蒂姐姐!耶利米哥哥!”守在大門口的石階上,這群孩子像唱詩班一樣異口同聲地喊道。
“我回來了。”帶著天使一般的甜美笑容,少女回應道。
……
“這是什麼情況?”躲在陰影裏,約書亞遠望著那群在崔尼蒂身邊歡呼雀躍的孩子們,問道。
靠在約書亞身邊,加赫裏斯小聲介紹道:“果力戈修道院與其說是一間教會機構,不如說是一間孤兒院。這裏最早是由一個廢棄的屯兵哨所改造而成,隻有一位神父在這裏進行布道工作。之後,一個從王國首都來的魔法師住進了這裏,雖然自己窮得叮當響,卻收養了很多的孤兒。不久前,崔尼蒂接管了這裏,現在這裏所有的開銷,一多半都是由那個女人來維持的。”
“崔尼蒂小姐?為什麼?”
“因為她就是在這間修道院長大的。”希羅?道金斯突然插進話來說道,“十四年前,一個魔法師兼商人兼騙子的老頭,從貝拉寧首都丹佛堡一路靠著坑蒙拐騙的行商方式流浪到了這裏,那時跟隨在老頭子身邊的人,就是崔尼蒂喲。”
“竟然會是這樣……”
“魔法師住進修道院後,便不斷收養附近的孤兒。一直以來,都是由貧窮的他和比他更窮的神父來照顧這些孩子,而當兩個老頭子真的變得很老的時候,維護這座修道院的擔子,就落在崔尼蒂身上,。畢竟她是這裏最年長的孩子,也就是這些孩子的大姐頭。”
希羅?道金斯微笑著,像是講故事一樣講出了少女的過去,而他透露的崔尼蒂身世,似乎也讓約書亞猜到了崔尼蒂身上某些秉性的來源。例如受神父日複一日布道影響而產生的修女氣質,又如繼承了魔法師的商人習性——包括那些不太正規的經營手段。不過,有一點卻是約書亞始終無法理解的,那就是崔尼蒂身上那種貴族大小姐一般的氣質。
不知是不是看穿了約書亞的疑惑,希羅用讚佩的語氣說道:“很厲害是不是?明明是被兩個糟老頭子帶大的,在學院中卻活像一個小女王受到尊崇。”
雖然對於希羅?道金斯的話,約書亞也有同感,不過,現在他卻發現了一個更重要的問題。
“那個,希羅先生……為什麼您會對崔尼蒂小姐的事情這麼清楚呢?”
“懷揣巨款的旅行者,在入住一間旅店的時候,總是會提前了解一下旅店老板的背景——這樣的理由,你能夠接受嗎?”直視著約書亞的眼睛,希羅?道金斯麵不改色地問道。
“那、那個……”
“那就好。”沒有給慌了手腳的約書亞更多反應時間,希羅看了看院子中熱鬧的人群,喃喃自語道,“已經到這裏了,可以撤掉了吧……”
……
果力戈修道院的大門口,一群孩子圍著他們的‘大姐頭’,嘰嘰喳喳地議論著什麼,而崔尼蒂大小姐,起初想要在孩子麵前保持一個大家閨秀的良好象形,不過……
“崔尼蒂姐姐好像很開心的樣子,遇到什麼好事了嗎?”
“是低價收購到的劣質商品終於賣出去了嗎?”
“是爭取到了校長老頭子的讚助了嗎?”
“不不,是那個叫約書亞的笨蛋契約者變得機靈點了嗎?”
“你們說的都不對!一定是耶利米哥哥答應娶崔尼蒂姐姐啦!”
“哇,崔尼蒂姐姐終於能夠嫁出去了!”
“呀,新娘子、新娘子!”
聽著孩子們的議論,崔尼蒂緊繃的笑臉變得越來越僵硬,到了最後,少女終於忍不住了,臉色通紅的她大聲喊道:“才,才不是這樣!”
“切,不是嗎……”聽到崔尼蒂的話,孩子們則露出了一臉掃興的表情,其中一個女孩子,像是在安慰少女一樣,問道,“那麼,到底是什麼讓崔尼蒂姐姐這麼高興?”
“當然是比這家夥更有價值的東西嘍!”崔尼蒂指了指身旁的耶利米學長說道,隨後,她終於從懷中將那張寶貴的不得了的銀紙掏了出來,高高舉過了頭頂,“當當當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