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拉寧王國首都西北方向六十裏,黎塞納湖中心,黎塞納宮。
遠遠望去,黎塞納宮猶如一座宏偉的山巒,屹立在綠湖中央。這座修建於第一次世界大戰前的王室宮殿,曆經千年風霜洗禮而依舊熠熠生輝,它那每一根恢弘的棱柱、每一片精妙的磚瓦,都代表了貝拉寧王室最為古老而悠久的曆史。數以百計的君王,在這座宮殿中接過其先王的權柄,執掌起這個古老的王國,而黎塞納宮,則作為一位見證者,見證著貝拉寧王室一代代的更替。
是的,如果沒有半個世紀前的那場慘案,黎塞納宮依舊會是國民的驕傲,依舊會是王國的證明——然而,所有的輝煌都在五十年前的那一夜迎來了終結,與之相伴的,是貝拉寧王室的幾近滅亡。
五十年前的王國會議中,包括王室成員、大臣、仆役和侍衛部隊在內,總共兩千餘人在這座宮殿內慘遭殺害,鮮血、內髒、肉塊塗滿了整個黎塞納宮。自血案發生之日起,黎塞納宮連同黎塞納湖區域,全部劃為了貝拉寧王國的禁地,由專門司衛部隊把守,任何人不得進入。
據說,半個世紀以來,隻有女王大人偶爾會前往這座被封閉的宮殿,去緬懷逝去的全部親人;也有傳言說,在經曆了政府與教廷多番調查後,黎塞納宮至今仍舊保持著慘案發生時的樣子。
如今這座被廢棄了五十年之久的宮殿,正像一團漆黑的巨獸,蟄伏在湖中央,醞釀著下一次腥風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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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座血紅的大殿,紅色的地毯、紅色的牆壁、紅色的天窗——縱使慘案發生後已經過去了半個世紀,但是這鮮血飛濺的顏色卻依舊沒有褪去。大殿入口處橫躺著十餘具白骨,它們完好地保持了臨死前的姿態,從那空洞的眼窩中,人們甚至能感覺出死亡降臨那一刻的絕望與恐懼。
白骨爬向的方向,金色的王座傲然立於黑暗之中。此時此刻,一位老嫗手正撐著額頭,靜靜地坐在王座之上,那孤單單的身影對比起寬敞的寶座顯得如此單薄,然而卻沒有任何不協調的感覺。王座邊點燃的一隻燭台,映亮了老嫗蒼老的麵龐,同時也照亮了老嫗麵前一張碩大的棋盤。
凝視棋局良久,老嫗終於執起棋盤上的一枚棋子,重重落在了相鄰的一個格子中。
當——一聲玉石碰撞的清脆聲響在空蕩的黎塞納宮中回響。
回應著老嫗的攻勢,棋盤上其他棋子的布局陡然發生了改變,伴隨這一過程,一串陰冷刺骨的笑聲在大廳中響起:“嘿嘿嘿——”
清冷的燭光縱然能照亮變幻莫測的棋局,卻照不亮老嫗對麵的黑暗。聽著這一陣陣奸邪的笑聲,老嫗執起了另一枚棋子扣擊在了棋盤上,同時蹙起眉頭,向著空蕩的大殿緩緩地說道:“閉嘴。”
“嘿嘿嘿嘿——”回應她的卻是更狂妄的笑聲,“著急了嗎,小鬼?著急了吧,小鬼!”
嘩啦嘩啦——好像是提線的木偶一樣,棋盤上一枚棋子自動挪到了棋盤的中央區域,其擺出的陣型不但成功抵禦了老嫗的這次攻勢,更是敲掉了對方的一枚棋子。
一陣魔力的蕩漾後,被拿下的棋子改變了原本的顏色而重新出現在了戰場上,它不屬於老嫗,也不屬於棋盤上那名看不見的對手——改變了顏色的棋子將以幹擾子的身份自行遊走在棋盤間,同時威脅著雙方的行動。
君王棋,這種與魔法同一時代誕生的古老棋種,正因為擁有這種古怪特點,才在1089個棋格間創造了無窮無盡的棋局與陣法。高手間的君王棋,將是一場漫長的博弈,由於越到後期幹擾子越多,所以棋盤的走勢也將隨時間的推移而更加變幻莫測。
如今,老嫗麵前的棋局正處於這風雲變幻的階段,而為了走到這一步,她已經將這盤棋下了五十年。
“隻是一枚棋子而已……”絲毫沒有介意那枚棋子的得失,老嫗淡淡地說道,“這盤棋下了幾十年,我們有的是時間,不是麼?”
“是的,我有的是時間……”虛空中的聲音頓了頓,緊接著,搖曳不定的燭火便齊整地指向了王座上的老嫗,“而你……已經臨近了終點。”
青色的燈火映照下,老嫗祥和的臉上竟露出了一絲詭譎的笑容:“放心,到那時我一定會拉你一起下地獄的。”
她將幹枯的手指伸到了棋盤中央,輕輕點了點一枚棋子,玉製棋子轉瞬化為了晶瑩的粉塵,消失無蹤——在君王棋的棋盤上,唯一能讓棋子減少的方法,便是棋手自己動手除掉己方的棋子。少了一枚棋子的中央區域,頓時再一次變得空曠起來,在那數十個棋格之間,一輪更為激勵的廝殺即將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