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在宮中殺出一條血路時候,她也看到了,焚燒的皇宮。
白玉堆砌而成的皇宮是那麼美,可是大火燃燒蔓延開來,將一座輝煌華麗的皇宮,燒成了殘梁敗瓦,火光入目刺眼無比,黑煙讓人視線朦朧,這原本美麗的建築,此時此刻卻已經毀了一大半。
莊宛寧沒有感覺,這不是她的家,而她,正是這一切的參與者之一。
她甚至感覺到了一點點的興奮,因為她知道,這一場變故,是肯定要成功的。
許多人奔逃四散,她看到琥珀,與她會合之時,看見她正在皇宮裏,用刀指著那名突厥可汗。突厥可汗穿著常服,莊宛寧不知道他們曾經曆過什麼,但當她進來的時候,情況已經是這樣了。
刀劍相向。
“你們是阿薩勒的幫手……”突厥可汗喘著氣,仿佛他根本沒有想到這一切。琥珀召集來的,屬於齊洛的人正圍在門外,突厥可汗是再也逃不出去了。
而現在,他也隻不過是在苟延殘喘而已。
很久很久以後,莊宛寧都記得奪宮的那個夜晚。
她一步步從台階上走下來,一滴滴血從劍刃上滑下,滴落地麵,形成長長的一道痕跡。她道:“是的,我們都是。”
她本來以為自己會聽到什麼瘋狂的喊叫,甚至拚死的掙紮,但什麼都沒有。突厥可汗不是絮語公主,他望著莊宛寧半響,這個男人年已不惑,他的眼神卻很清醒,他望著她很久,然後垂下眼,淺笑了一下——
那是什麼笑容?
莊宛寧很難說得清,她不是一個感性的人,所以她能說的,隻是這個笑容,看起來非常疲憊。
為什麼?
她困惑地想:這個男人不要掙紮也沒有呼叫,他僅僅隻是站在那裏,刀劍就指在他的頸項上,他已命在旦夕,但他看起來卻絲毫不在乎?
或者說……他似乎僅僅隻是,覺得累了而已。
莊宛寧難以置信,到底是什麼人,才會在發生宮變的這一刻,這麼平靜,而且完全不反抗?
就好像這個男人知道這一切會發生,他隻是沒有想到,這一切會來得這麼快,這麼讓人措手不及。
“為什麼?”她忍不住出聲問。
所有人都望著她。
沒有人聽懂了她的問題。
但突厥可汗抬起頭來,望著這個年輕的姑娘,他苦笑了一下,語氣難得的溫柔:“我輸了,僅此而已。”
用的是外語,所以在莊宛寧耳中,多添了幾分神秘魅力,但她依然聽懂了這一句話。她沒有出聲,什麼也沒有說。
琥珀氣喘籲籲,她看起來比她好不了多少,額角上滑下來一滴血,血汗流下來,讓她的臉變得更髒。
沒錯,突厥可汗輸了,而他們贏了。——但聽了他這麼說以後,並沒有人跳起來歡呼雀躍。
他們隻是守在那裏,等待援軍的到來。
於是莊宛寧和琥珀都靜靜地站在那裏,直到宮門被打開的那一刻。
就在那時候,她看到身後是軍隊,手中持著刀劍的阿薩勒和展舒修,緩緩向她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