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湘思之所以這麼說,那是因為她現在又有了很不祥的預感,於是就像往常那樣,她一等祁歡暢收拾完碗筷,而董嬡和董楠也相繼去上班後,她就懷抱琵琶來到了陽台上,並且很快就彈奏起了蘇州評彈。常湘思曾是一個很出色的蘇州評彈演員,倘若不是因為老公突然去世,而她又不得不離開蘇州而回到了楚州,那她現在想必早就名聞遐邇了。而現在,常湘思因為心情很不好,於是她就自彈自唱起了《宮怨》---
西宮夜靜百花香,欲卷珠簾春恨長。
貴妃獨坐沉香榻,高燒紅燭候明皇。
高力士,啟娘娘,今宵萬歲幸昭陽。
娘娘聽說添愁悶,懶洋洋自去卸宮妝。
將身靠到龍床上,短歎長籲淚兩行。
想正宮,有甚花容貌,竟把奴奴撇半旁。
衾兒冷,枕兒涼,見一輪明月上宮牆。
勸世人切莫把君王伴,伴駕如同伴虎狼,君王原是個薄情郎。
倒不如嫁一個風流子,朝歡暮樂度時光,紫薇花相對紫薇郎……
此時此刻,祁歡暢雖然正在廚房裏洗鍋碗,可是他一聽到董母這種輕清柔緩、醉心蕩魄的吳儂軟語,他就再次由衷地崇拜起了自己的嶽母,直覺得這個世界上隻有自己的嶽母才是真正的藝術家,至於其他各種各樣的大明星等等,那則顯然都是不在自己嶽母話下的。
祁歡暢就這樣自由聯想著,他就很自然地聯想到了東北二人轉,要說他對二人轉這種藝術形式,那可真的是喜歡得不能再喜歡了,反正他總是一有時間就會去看一看,可是即便如此,他卻還是覺得二人轉真的是沒法和蘇州評彈相媲美的,如果非要媲美的話,那也隻能說它們一個是在天上,一個是在地下,一個是陽春白雪,一個又是下裏巴人了。
祁歡暢還又這樣自由聯想著,無論你是高高在上的達官貴人、還是低人一等或者低人幾等的窮光蛋,但是隻要你還是人,那麼你的心靈深處就肯定會有一塊淨土的,而像蘇州評彈和越劇、京劇之類的高雅藝術,那則顯然就是滋生在你這塊淨土上的奇葩了。隻可惜,時移世易,奇葩原本是指奇特而美麗的花朵,但是現在,這個本來美好的詞彙卻被人們更多地賦予了調侃和諷刺的意味,好像你說誰是“奇葩”誰就是神經病似的。
祁歡暢正這樣自由聯想時,好像突然聽到“嘣”的一聲,他就突然聽到常湘思“哇”地哭起來,直把他嚇了一大跳,於是他就趕緊跑到了陽台上,因為對他這個早就父母雙亡的孤兒來說,倘若董晴是他心中的女神,那麼常湘思則顯然就是他的女神之中的女神了,因此他是真不想讓常湘思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的。
祁歡暢剛一跑到陽台上,他就急切地叫起來,“媽,媽,你老人家這是怎麼啦?你沒事吧?”
常湘思卻還是“嗚嗚”地低泣著,“我我,歡暢,你看媽這琵琶,你看媽這琵琶突然就好端端地斷啦,嗚嗚嗚嗚---”
祁歡暢這才發現,原來是常湘思把琵琶的弦絲給繃斷了,所以他才聽到那種“嘣”的聲音的,於是他就趕緊安慰起了嶽母,“哦,原來是這樣啊,那那,媽啊,要說你這琵琶也太老舊了,要不然我給你買一把新的吧?你就說你喜歡什麼牌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