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過了馬路對麵,簡沫偷偷地向後瞥了一眼,安辰禦並沒有跟上來,透過那麵巨大的落地玻璃窗,隱約看得到他的眸光精銳,遠遠地、異常冰冷地看著她,箭弦一般,射進她的眼眸。
簡沫的心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回首,發現手還被柳逸曦握著,他握得很緊,掙了掙,竟然掙不出來,幹脆放棄了。“你有話想要問我,是嗎?”她笑著問。
“有一個問題,我是想問你,而且現在必須要搞清楚。”柳逸曦垂首注視著簡沫,微翹的眼睫淨潔凝暉,在微風中一顫一顫的,很是可愛。他的態度是認真的,執著得如一個孩子,簡沫從沒見過這樣的柳逸曦,俊美、內韻、專注,宛如希臘神話裏的阿波羅神像,浸潤在一片深夏流光裏,散發著眩目的光彩。
她下意識地斂起臉上的笑意,“好,你問吧。”
雖然不知道他要問的是什麼,大概與安辰禦有關吧,隻是看他的眼神,無辜中透著堅持,那一刻,她居然不忍心拂他的意。
“你剛才說的那話,……說,我是你的男朋友,是認真的嗎?”柳逸曦深吸了口氣,終於很艱難地把那句憋在心裏許久的話說了出來,“還是,隻是為了氣安辰禦?”
無論是哪一個答案,都足以令他措手不及。然而,在牽著她走出酒店的時候,這個疑問便一直在他的腦間縈繞,迫切地想要探尋一個答案。
簡沫定定地回望著他。
那一片清澈的琥珀湖色,倒映著他如琢如磨的臉,精致分明的唇瓣緊緊抿著,一如又回到了初相遇的時刻,他靦腆卻執著地要保留那一輯相片,雖然最後妥協了,可是,在那雙眼眸裏,她仍然能看得到他的堅持。
“撲哧”一聲,簡沫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柳逸曦過分端正的態度著實讓她的心莫名悸動了一下,惟有用這笑,來稀釋他的窘迫,“我與安辰禦之間沒有任何關係,自然也不存在氣與不氣。那句話是開玩笑來著,你別太認真……”
“可是,我、是、認、真、的。”簡沫還沒有說完,柳逸曦已經搶了她的話,一字一句地衝口而出。然後,拉起她的手,頭也不回地朝著酒店為顧客特別設立的露天停車場走去。
“我們去哪?”簡沫弱弱地往後縮了縮,搞不清方向。
前麵的男子頓首,迎著明媚而繾綣的陽光揚起一弧清淺的微笑,加快了腳步。“帶你去看一樣東西。我希望可以把它親手送給你。”軟柔的風拂過,將他的話彌散在夏日暖光裏,落地繁花,平添了一股神秘的氣息。
簡沫滿腹狐疑,仿佛受了感染,追隨的腳步恍然之間也變得輕盈起來。
遠處--
安辰禦坐在靠近馬路的落地玻璃窗旁邊,雙手交叉托著下巴,就那樣不無表情地望著一對人兒越過飛馳的車流走出他的視線。
天地間,漸漸混濁成霧。
她那句“我的男朋友”依然縈繞在耳。
前所未有的自信,蘊著嘲意,從唇角緩緩地漾開,化成一縷微笑,不經意地,暈染了眉梢。
這愛撒謊的小女人,每次逞強,總是讓他這樣出人意表。為什麼就不能像她的名字一樣,簡簡單單,又或者像其他女孩子,在難得釣上的金主麵前撒撒嬌,適當地示弱一下,就能得到想要的財富,偏偏她……回憶一下子被拉到了十年前的某一個清晨,印象中的女孩嘟起了粉紅的唇,又是膽怯又是挑釁地躲在大人的背後,小手牢牢地扯住了女子的裙擺,那雙琥珀色的眼眸倔強地看著他,那一幕,清晰而連貫……
十多年過去了,很多物事都在改變,惟有她,依然故我。
一陣清脆的手機鈴聲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對,是的,我就在大堂……靠近馬路的位置……好了,我看到你們了。”他放下電話,笑著站起來迎向酒店門外正走進來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