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遺愛(二)(1 / 1)

“這位是……”江筱雅掩著嘴揶揄,“才幾年不見,柯少的品味越來越讓人刮目相看了。”

她的聲音不是很大,不過,簡沫聽見了,不但聽見了,而且能敏感地察覺得到,話裏的尖銳。--那是同屬於女人之間的妒意。她淡淡地看過去,以一種近乎疏冷的語氣自我介紹道:“我叫簡沫!”

“噢!原來是簡小姐。”江筱雅也意識到自己的失儀,在短暫的怔忪之後,又恢複了她招牌式的淺笑,“歡迎!希望您有一個愉快而難忘的夜晚!”

“謝謝!”簡沫也舉起了手上的酒杯。當唇瓣剛要印上杯沿時,一隻手卻伸了過來,二話不說強行將她的杯奪走。

所有人愕然地看著那手的主人。邃黑如墨的眸裏蘊著深刻的怒意,滿溢的情緒仿佛在下一刻就要失去自製似的。

江筱雅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安辰禦。

“禦哥哥……”她張了張嘴,下麵的話卻再也無法言語。

安辰禦已經緊握著簡沫的手腕,近乎橫蠻地,越過會場內一道道驚詫和唏噓的目光,大步朝外麵跑了出去。

驟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瞠目結舌,直至兩人的身影轉入拐角,全場又浮起一片竊竊私語。

“砰”一聲響,酒杯從江筱雅的手裏倏地滑落,泛著銀光的碎片在地板上綻開了花。

她的臉色迅速蒼白下去,伸出的手頓在半空,腦海裏還定格在安辰禦拉著簡沫決絕轉身的那一刻,獵獵衣袂從她的指縫間滑走,她喊他,可是他沒有回頭。

虛空的眼神。他的眼裏,滿滿的,隻有那個清冷卻謎一般的女子。

“他們認識?”她低喃著,半晌才回過神來,望向柯洪南,眸裏劃過一絲冰淩,帶著近乎尖酸的狠厲,“柯少,你不是應該管好你的女人嗎?”

柯洪南怔了怔,卻深以為然地聳聳肩,向前攤開雙手,扁著唇作無可奈何狀:“非常遺憾,就在上一刻,我也失戀了。”

即使一直被拒絕,一直被推得遠遠的,更說不上“戀”過,然而,在簡沫被安辰禦帶走的時候,心底深處仍然不可忽略地閃現失落。這種感覺,那樣銳利,以至於他隻能用一種侃笑的方式來結束江筱雅的質疑。

“這怎麼回事?”安若容聽到響聲,也走了過來,看著滿地的玻璃碎片,蹙起了眉。

遠遠的,她看到了安辰禦帶著一個陌生的女子離開。姑勿論那女子的身份,可是,她不允許這場安排別致的宴會成為眾人背後鄙夷的另一個笑話。

“沒事的,阿姨。”江筱雅隨即斂起神色,在回眸的瞬間已經重新堆上笑容,“隻是剛才不經意發現杯裏多了隻蚊子,特別討厭。我被它嚇著了……既然酒已經毀了,杯子自也不必再留了。”

她笑得花枝招展,柯洪南卻冷眼旁觀地看著。

他開始擔憂起來了。

其實江筱雅並不像表麵看來那麼溫順乖巧。她把棉裏藏針的尖銳表現得如此收放自如,簡沫把自己擺在了一個風口浪尖的位置上,她真的能夠承受得住嗎?

簡沫被前麵的男人攥著手腕疾步跑離宴會廳。他那麼用力,仿佛所有的力氣都積聚在指節上似的,她掙脫不了,所以,隻有跟著,踉蹌的步伐漸漸有些淩亂,而他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他們進了觀光電梯。數字不斷地向下滑。

安辰禦仍然不肯鬆開手。一意孤行的,不容違逆的,態度橫蠻而霸道。簡沫蹙緊了雙眉,同樣一言不語。他抓痛了她。不枉不顧,縱容自我,這種行為簡直粗魯得可以。

她偷瞟了他一眼,那些衝口而出的譏諷到了唇邊又生生地咽了下去。此刻的安辰禦就像是一頭被惹毛了的非洲狂獅,獵物的任何反抗都有可能觸發他更瘋狂的侵占。

簡沫隻得安靜下來,任由他牽著她的手,穿過夜魅的冷邃,最後,被“扔”進車裏。

安辰禦終於放開了她。

簡沫倒吸一口冷氣,低頭看了下手,果然,手腕處現出了一圈粉色的紅痕,赤-裸-裸的,猶如烙上了他的烙印。

安辰禦也坐上了駕駛的位置,視線繞過她垂將下來的發絲掃向她手腕上的紅痕,一絲愧疚從眸底掠過,剛要說句歉意的話,卻在撞上她的目光時,心底潛藏已久的憤怒終於爆發:“柳逸曦呢?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而且如此性感不可方物地出現在宴會裏。他真恨不得把那些男人垂涎的眼球全部撕扯下來。

在醫院的時候,他把她交給了柳逸曦,是為了成全。重逢後的相處日漸愈深,簡沫的傷口隻會一次又一次被暴曬在太陽底下。他要她快樂,所以,隻能選擇了退出。

可是,柳逸曦違約了。那他也不必再去守那鬼門子的約。

如果痛,那麼,就一起痛吧。

簡沫沒想到他會問起柳逸曦,眸色一黯,別轉了臉,幽幽地看著窗外的枯葉乘著風勢依戀地落在車頭。

“我把他給丟失了。”她冷冷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