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願意回來嗎?”房東太太躊躇著問。
在同一屋簷下共同生活了那麼久,她自然清楚林曜的性子,冷酷,倨傲,而且不通人情,所以才會有了這些年的磕磕碰碰。
如若那麼容易屈服,他就不是林曜了。
“就是綁,我也會把他綁回來。”簡沫淡淡拋下一句,轉身上了自己的房間。
不是沒想過林曜自覺失蹤是為了躲避所有人異樣的目光。可當柯洪南把查到的地址告訴她的時候,簡沫還是抑製不住地感到一陣淒惶。
那人,就不能讓人省心點嗎?
安辰禦把車緩緩駛進別墅的大院,早有傭人守候在旁邊接過車鑰匙。他回來隻是換件衣服就馬上回公司。
在海上漂流了幾天,那邊還有一大堆事情等著他處理。
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上二樓,剛好看見安若容從江筱雅的房間走過來,臉上隱隱現出憂慮的神情。
“怎麼了,姑姑?”安辰禦迎了上去,瞥了眼緊閉的房門,壓低了聲音問。
“辰禦,你回來得正好。”安若容抬眸,眼裏卻掩不住的憔悴,“這兩天筱雅一直悶悶不樂的,吃了飯就把自己困在房間裏不出來。我擔心她出什麼事了。”
安辰禦凝神沉吟了片刻,伸手按在安若容雙手交合的手背上緊了緊,給她一個安慰的表示:“我去看看。她不會有事的,我保證。”
擲地鏗鏘的聲音,似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傳遞著。安若容微蹙的眉頭也放鬆了下來。
她點點頭,側身讓開了地方。
安辰禦按上把手,門沒有上鎖,輕輕一旋,門便開了。
房間裏的窗幔都放了下來,陽光從縫隙裏偷進屋,隱隱約約看見,床上一個小小的黑影,抱著雙腿一動不動的,呆呆地坐著。
仍舊乖巧得令人心疼,仿似一尊易碎的琉璃,眼神卻出奇地渙散。
“筱雅,”安辰禦低聲叫著她的名字,然後坐在床沿,像往昔那樣,撫順著她的頭發,“誰惹你不開心了?”
聽到聲音,江筱雅木然地轉頭,待看清眼前的人時,長久壓抑的淚水卻再也無法控製地掉了下來。
由最初的低泣,到後來的聲嘶力竭,碎片灑了滿地,片片晶瑩,片片銳利。
安辰禦怔了怔,伸手將那個劇烈顫動著雙肩的身體帶進懷裏,牢牢地攏住。滾燙的眼淚就那樣隔著薄薄的襯衣滲入他的脈博。
“禦哥哥,我以為你再也不要我了。”哽咽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從他的臂彎裏泄出來。
江筱雅真的很怕。
每次闔上眼,夢裏總會出現酒會裏安辰禦拉著簡沫決絕離開的背影。她在後麵拚命地追趕,大聲地叫喚,他都沒有回頭。他牽著那個女人的手在霧靄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男人猙獰的麵孔。
然後醒來,枕邊一片慘烈的濡濕。
而這些事情,她不曾在安若容麵前提起過。準確地說,是不敢。安若容雖然寵她,卻絕不會無底線地縱容。
安辰禦愣住,“傻瓜,我怎麼會不要你呢?一直一直,筱雅都是禦哥哥心裏最寵愛的人。”
“是真的嗎?”江筱雅淚眼婆娑地從他懷裏仰起頭,對上他關切的目光,怯生生地問,“即使我做錯事了,即使我不再完美,你也會原諒我嗎?”
安辰禦雙眸微垂,抬手拭去她殘留在眼角的淚跡,說,“別想太多。以後有不開心的事不要憋在心裏,一定要告訴我,知道嗎?”
“不。我需要你的承諾。”江筱雅癟起嘴巴,不依不饒地仍然堅持著初衷。
安辰禦低頭看著那漸漸清晰的眉眼,帶著相似的倔強,倏地心中一動,“好。我答應你。”
如此再簡單不過的話,在江筱雅看來,卻是一句有關於幸福的許諾。
一生一世,不離不休。
她吸了吸鼻子,終於笑逐顏開。下一刻,猛地撲到他身上,像從前一樣,雙臂緊緊地摟住了安辰禦的脖頸,用蚊蚋般的聲音在他的耳邊低喃:“哥,我愛你!”
看著江筱雅睡過去了,安辰禦才回到自己的房間換了件衣服,然後匆匆下樓。
安若容從沙發上站起來,叫住了他。
安辰禦想了想,於是循著聲音走到跟前坐下,立即有傭人上前,端了茶具遞到他手裏。
接過杯子,安辰禦並沒有喝,隻是放在桌上,凝神看著對麵的人。“筱雅剛剛從外國回來,大概生活還沒有適應好,才會出現一些情緒上的波動。我想再過一陣子,會好起來的。所以姑姑,您大可以放心。”
“有你在,這個我倒不是很擔心。”安若容微笑著拿起放在桌上的杯,放在唇邊抿了口。拿杯的姿勢依然保持著一貫的優雅,卻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指尖有些微涼。
可能是屋內光線的原因,她的神色看上去比較往日顯得黯淡了許多。無數情緒飛快地掠過眸底,最終,又歸於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