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換衣間出來的時候,簡沫已經換上了之前的套裝,隻是將卷發簡單地挽成了發髻,用筆杆之類的物件固定住。淡妝素娥,看上去極清澈通透的神色。
安辰禦也意外地早早換下了家居的便服,一身俊逸的裝束坐在大廳的懶人沙發上隨意翻著雜誌歎著茶。看見簡沫出來,他隨即站起來,筆直的身影在窗外傾進的陽光下自成一道偉岸的風景,讓人再也挪不開眼而忍不住渴望揣測陽光照在他肌膚上的溫度。
“你也出去?”簡沫怔了怔。
“嗯,剛好有個地方要去。可以順道送你回公司。”安辰禦坐旁邊的小籃子裏抓起一把鑰匙轉了個圈,卻大步走到她麵前,提手掂了下她垂在耳邊的發綹,蹙眉道,“怎麼還穿著前兩天的衣服?要不我們先去換個妝,然後再回公司。”
“不用了。反正回到公司也要換上讚助商指定的服裝。就這樣可以了。”簡沫不以為然地哂笑。
她早已經適應了那種在人前展現光華,在幕後卻流水線式枯燥排練的工作生活。除了造型師外,沒有人會留意你今天是否臉上多了一條皺紋,或者執意非要拔去你頭發裏難得的一根白發不可。
“不行。”安辰禦孩子般執意挽起了她的手,牢牢地拴在掌心,“一定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這樣幹起活來帶勁,老板加你工資了,我的生活才有保障。”
這什麼話啊?難道這個男人已經自覺地將自己放在了“被包養”的位置上?女人在外麵打工掙錢養家,男人在家保養帶孩子,好一副多麼美滿和諧的生活藍圖啊。
簡沫待要反駁,可是在對上他浸潤在陽光裏堅韌的眼神,她的心又莫名柔軟了起來。
“好。”明媚如陽光的笑一點點地直達到眼底。就順著他些吧,反正還有時間,缺失的排練以後再補回來好了。
手挽手走出小屋,外麵風和日麗,一片大好的秋色蕩漾在湖麵。
簡沫隨安辰禦去拿車。從小徑拐向停車場的時候,她下意識地看向樹蔭下,那裏空空如也,印象中的一車一人已經早早離開了。
隻有傻子才會癡癡地等吧。簡沫忍不住哂笑著想。
上了車,才坐穩定,手機卻響了。顯示屏上的來電赫然就是林曜。他的電話早被他存進了簡沫的手機裏,而且設置了快捷鍵,隻要輕輕一按,就能搜索到他的名字。
“喂,”簡沫別轉臉,貼向玻璃車窗按下了接聽鍵,低低地應了聲。
“你們準備去哪?”林曜單刀直入,根本沒有多餘的贅語,甚至連稱呼也省下了。
“回公司。”簡沫很自然地回答,音落,卻不自覺地打了個檄棱,視線快速地在汽車四周轉了個圈,“你在哪?”
明明四下裏無人,可是她卻強烈感覺到,林曜就在附近。
“哦,”林曜應了聲,卻不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慎重地叮囑道,“我答應過要保護你的安全,所以你會一直在我的視線範圍內。”末了,他還補充了一句,“放心。我不會阻礙你的。”
然後,便掛了電話。
甚至不留一絲空間給她拒絕。簡沫愣愣看著那個逐漸冷下來的手機,卻不由得汗了。換言之,以後她在公眾場合裏的一舉一動都會被監視,或許與安辰禦一些不經意的親密動作也會毫不遺漏地落入某人的視線裏。這……這讓她情何以堪啊。
“怎麼了?”安辰禦係好安全帶剛啟動了汽車,偶一轉眸,堪堪看見簡沫頹然坐在座椅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還是公司的人來催了?”
“嗯。”簡沫隨口應了聲,把手機放回衣兜裏,順手將風衣的衣領往上提了提,幾乎整個人都埋在了風衣下。像一隻避世的蝸牛。
她明顯並不願多提。這雖然隻是一個簡單的動作,然而看在安辰禦的眼裏,卻突然產生了一種莫名的距離感:簡沫並沒有完全地敞開自己。她有時候會把自己藏起來,藏得很深,藏在一個玻璃罩裏而旁人根本無法企及,看著狀似很通透,可是即便是他,也不能明白她心裏真正的想法。
“不要多想。要不我親自向你們老板解釋一下?”安辰禦伸手在她的發頂上柔順地揉了把,安慰道,“我不希望你為了工作的事情總是把自己折騰得太勞累了。”
“啊,不用解釋。”簡沫如夢初醒般幾乎座椅上彈跳起來,隻一下,才發現失儀了,隻得重新坐回去,懨懨地道,“我自己的事情會處理好的。”
安辰禦渾然沒有察覺到她的反常,坐正身子繼續開車。汽車沿著山路一直蜿蜒著駛下去,車廂裏的氣氛靜默得隻剩下兩人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駛至中途,汽車卻突然煞停在路邊。
簡沫望了望四周,他們所處的位置還在郊區範圍內,離繁華鬧市還遠,這裏不可能是目的地。轉而狐疑地看向安辰禦,他的神情卻顯得出奇凝重而有些糾結,兩道濃眉深鎖在一起,眸底的密雲越聚越深,仿佛在壓抑著某種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