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求你,馬上離婚。”半晌,安懷遠終於說話,語氣出奇平靜,“我會為你低調處理,外麵那個女人我也會給她一大筆錢,讓她過上充裕無憂的生活。隻要你願意離婚,我會當作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你重回董事會,安氏企業還是由你掌管。”
這已經是他能夠作出的最大讓步。
麵前這個有著冷峻外表的男人,已經不僅僅是他的兒子,還是他手腳並用培養出來的接班人,他熟知他的脾性。他們的身體裏流淌的是同一類的血液,隻是安辰禦比他更加容易心軟,家庭、事情、婚姻、愛情,安辰禦永遠隻會將家庭放在第一位。
這個同樣也是他最大的缺點。
而在男人所有的選擇裏,愛情永遠微不足道,敦輕敦重,結果不言而喻。安懷遠有充足的把握,他的兒子,安辰禦會作出讓他滿意的理智的衡量。
“我絕不會離婚,”安辰禦看向桌麵上靜躺著的“離婚協議書”,目光卻出奇堅韌得近乎固執,“自我決定了結婚,我就從來沒有考慮過要離婚。她是我認定的女人,而且是我這輩子認定的唯一的女人。”
“你認定的女人?”安懷遠背靠向椅背,遂爾冷笑出聲,“沒有經過我安懷遠同意,她根本算不上是我安家的人。她不過是個模特兒,一個出身卑微的模特兒,有什麼資格嫁入安家?”
安辰禦垂下眼瞼,“爸,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們已經結婚,而且我們的婚姻是受法律保護的。小沫雖然是個模特兒,但她一直很努力,今天的成就是她一步一腳印爭取而來的。她從來沒有攀附過安家。我與她,都是平等的。我也希望你可以平等地看待她。”
“笑話!當你擅自將一個來曆不明的女人帶回來說是我媳婦的時候,置安家於何處?你又何曾將我這個父親放在眼裏?你又有沒有想過,外麵的人將怎麼笑話我們安家?”安懷遠的臉色漸漸隱現出慍怒。
“她不是來曆不明的女人。”安辰禦抿緊唇,極力壓抑著聲音地但不無堅定地反駁。
他早早就料到安家的長輩在得曉簡沫存在的時候,必定會通過各種渠道對她進行明查暗訪,所以在此之前他已經派人將有關於簡沫的所有資料封鎖起來。現在呈現在安家人麵前的,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簡沫,沒有顯赫的家世,但身家清白,憑著天資與一股韌勁走在舞台的光環下。
縱然那是杜撰的一個虛假的身世背景,他自以為是地欺騙了所有人,為她“洗白”,但辰禦依然不同意他的父親將簡沫定義為“一個來曆不明的女人”。
而且,這是安家欠她的。假若不是安家,彼時的簡沫會過著平凡但鮮活的生活,她有自己的家庭、從容的事業、乖巧的孩子,他們的生命甚至不會有任何交集。這一切,都毀於十年前的那場血色的意外。
安懷遠卻幽森莫明地笑了笑,從抽屜裏抽出一疊厚厚的資料,“我不管她什麼來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這件事上耍了手段刻意隱藏了她的身份。假如我願意,我甚至可以動用更多你不願意麵對的渠道對她進行調查。這些資料一旦被公開,她非但身敗名裂,而且還會連累安家,你認為她還能在你的保護下安然無恙嗎?”
隔著一段不遠的距離,雖然懸浮的空氣粒子模糊了視線,安辰禦仍舊清楚看見“檔案”兩個巨大的紅漆字猶如一道被詛咒的烙印,靜靜地鑄塑在資料袋的封麵上。
兩側的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終究還是紙包不住火。
“我們安家絕對不允許有這樣的媳婦。而且還是一個殺人犯,殺的是她的姐姐--簡悅。”安懷遠的雙眸裏精光浮動,徑自慢幽幽地道,“才十二歲大的孩子,居然能夠如此心狠殺害了自己的姐姐,這樣的行徑……實在匪疑所思,讓人心寒。”
“奶奶與姑姑……她們知道了嗎?”安辰禦卻木然地問了一個意外的問題。
“你的奶奶現在年事已高,倘若讓她知道家裏多了一個殺人犯,你覺得她還能安枕無憂嗎?至於你姑姑,”安懷遠麵沉如水,唇角卻倏地挽起一絲冷笑,“我暫時還不想把事情鬧大。”
安辰禦的眸光黯然,半晌,才幾不可察地籲了口氣,“謝謝你,爸。”
“不用謝我。我這樣做,不過是在維護我們安家的利益,不能因為任何個人而損害安家的聲譽。”安懷遠難得的語氣平和,隻是淡淡地回應,“我的要求很簡單,隻要你離婚,那個女人從此離開安家,我會安排她順利出國,並且送她一大筆錢,由她隱姓埋名或者重新開始,我都可以為她提供一切優渥的條件實現夢想。我保證,這份檔案也會除我以外,不會有第二人看到。”
以他--安懷遠的個人名義作出最堅實的保證,那麼,有關於簡沫的所有資料必定能夠完完整整地保密下去,期限為永遠。
唯一的交換條件,就是安辰禦同意離婚,同意將那個早已經烙進骨肉的女子徹徹底底地從他的生命裏驅逐出去。
從此,不相往來,不問嫁娶,不關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