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致遠猶豫了幾秒,終於回應,“是董事長。他目前病情危重,我們封鎖了所有消息,所以外界暫時還不知曉。”
“他……什麼病?”安辰禦蹙起眉頭。
“心髒病複發。這一次,連就康醫生也束手無策。”宋致遠的神情明顯隱現出憂慮。
康醫生是安家特聘的家庭醫生之一,也是全球聞名的心髒科醫學專家,主要職責是護理安懷遠的心髒病,而安懷遠也一直按照醫囑定時服藥、定期檢查,這些安辰禦都是知道的。而他放下公司的繁事瑣事與安老太到北京護養,也是遵照了康醫生的提議。
興許這次安辰禦攜著簡沫“離家出走”的事,真的是氣煞他了。
那不僅僅是作為家族的掌舵人,安辰禦的肆意妄為更是嚴重挑戰了一個父親對兒子無法掌控的尊嚴。
“我們馬上回去。”安辰禦的臉色驟變,隻是幾秒,很快又恢複了原來的模樣。
簡沫轉頭看著他,看著他不再是平日雲淡風輕的眉眼,他的眉頭越蹙越緊,她懂得他的擔憂。始終血濃於水,他再如何表現灑脫,再如何看不慣安懷遠的頤指氣使,但在得知安懷遠病危消息的時候,終究擺脫不了作為兒子的責任。
“他不會有事的。你先回去,我在小鎮上等你。”她對他說。
安辰禦一愣,明白她的顧慮。這個時候簡沫確實不適宜再出現在安懷遠的麵前,那樣隻會加重他的病情。“但是就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由我護送簡沫……簡小姐回小鎮,你總該安心吧。”宋致遠立即舉起三指置於胸口,搶在前麵率先表態,“我保證將她安然無恙地送到。”
安辰禦極不客氣地橫了他一眼,宋致遠馬上作小媳婦委屈狀的低下頭。不過在迎上簡沫安慰而堅定的眼神時,長久在心底索繞著的不安情緒終於鎮定下來。
“那你小心。”似最後的叮囑,他吻了吻她的額頭,隨即放開。
簡沫微微點頭,然後看著他刻不容緩地轉身,看著他闊步走向那輛抽風的跑車,看著那抹閃亮的銀色漸漸消失在漫天的風塵中,那些故作沉著的姿態終於瓦解,眼角的潮意莫名地湧上來。
湧上來,便再也無法抑止。--盡管已經做足了準備,但是當一波又一波的痛如海浪般襲擊心髒的時候,她的心仍舊絞痛得不能自已。
“你何必做得這樣狠絕。我看得出來,你們都很相愛,你的決定,無疑是將自己推向絕路。”痞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是宋致遠。
對他們的事,他從來隻是個旁觀者。正因為如此,才看得更加清楚。倔強專斷的女人,無論是對別人還是對自己,總是那樣殘忍,那樣的讓人無端……心疼。
簡沫立地轉身,遙遙看向長身玉立倚靠著車身、長相溫文清俊的男子。那個司機早早就縮回車裏療傷去了,在這磅礴無垠的天與地之間,仿佛就隻剩下他與她。
倏地,她笑了。
似有若無的淺笑彌上眉梢,多少悵然、多少淒惶、多少嘲諷都融碎在這笑裏,宋致遠隻看到一抹疏淡的亮色亭亭玉立在風沙之中,雖柔弱惹人憐惜,卻有著不容人忽視的氣度,那樣的超然於世外。
“你也明白,安家的人到了最後仍然會用盡一切手段逼他。現在他父親已經宣布了與他正式斷裂父子關係,也就意味著他會被全麵封殺。那些曾經與安氏企業有過生意往來的公司,都會將他拒之門外。如果因為我的緣故,而使辰禦從此放棄所有,這不是我的初衷。”她亦步亦趨從容著走近,直至臨到麵前,簇擁在眼角的淚水已經風幹,甚至還有些幹澀,“他有他的胸懷,他的才華不應該埋沒在這山水之中。”
或許他也可以通過自己的能力重新投入到金融市場創造一個奇跡,但是,生意場上的關係網盤根錯節,所有的關節都會因為安氏企業的插手而帶來重重阻礙。從頭再來,又談何容易啊!
眉眼挑起,她迎上他探究的視線,“那份協議你帶來了嗎?”
“給你。”宋致遠返回車上,拿出一份協議和筆遞了過去。
簡沫接過,協議的封麵,偌大的白紙黑字--《離婚協議書》,她看也不看,直接翻到最後一頁。
“你考慮清楚了嗎?”看她的筆端在簽名處頓了頓,宋致遠不得不再出言提醒,“若你簽了字,就意味著你與禦的婚姻就此終結,為了這段婚姻,你們一直在爭取,現在就這樣放棄,值得嗎?”
簡沫重重地斂下眼眸,再睜開時,悠然染上一副清冷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