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沫唇角微勾,不再理會她的無理取鬧。
反倒是齊大石一臉正氣似的低喝了一聲,“都給我閉嘴!現在外麵有那麼多媒體,還嫌我們公司丟人現臉還不夠嗎?”
陶宛兒哽了哽,臉色頓時難看得仿佛吃了一隻蒼蠅,但還是極不服氣的狠狠剜了簡沫一眼,然後別轉視線,看向其他虛空的地方。
招待會從9點正式開始,簡沫與柳逸曦先在後台的休息室坐了一會兒,才被負責接待的工作人員通知到前麵的會議廳展開正式的記者問答。
“你……真的可以?”柳逸曦極擔憂的看著她素白得近乎透明的臉,不由得緊了緊她的手,“要不,我與你一同出去?”
簡沫的神情始終淡淡的,她笑了笑,搖頭,“我不希望你的出現會給那些記者抓住更多無謂揣測的把柄,”她狀若不經意把手從他溫暖的掌心中緩緩地抽出來,放在背後著意地交握了一下,繼續低聲沉吟,“今天你能陪我過來,我已經非常感激。剩下的,我想一個人麵對。”
她說得輕淡而客氣,餘溫尚在指腹間縈繞,柳逸曦卻有了一瞬間的如墜冰窖。--在經曆那麼多事情後,他們終歸還是回到了初識時的陌生。她孤清,她冷傲,她毫不猶豫地將他推出心牆之外,這種感覺,讓他感到一絲莫名的煩躁。
待回過神來,簡沫已經義無返顧的走到轉角處,背影遂爾消失。
她那麼決絕,哪怕是半分的軟弱,也不屑在他的麵前表現出來。
柳逸曦無奈地苦笑,隻得從另一個門口返回到會議廳的觀眾席。即便簡沫拒絕,他還是做不到放任不顧。
會議廳裏的燈全部都亮了起來,把每個角落都照耀得通透明亮。前廳與後廳都擠滿了人,來自各大媒體的記者隊伍空前龐大,簡沫好不容易在接待人員的引領下才擠進去,立即被爭先恐後的鎂光燈閃耀得整個麵容都幾乎陷在了一片澄白中,隻在唇角上隱隱透出一點殷紅。
簡沫的座位被安排在長桌的正中,齊大石的旁邊。除此外,還有一些經紀團隊裏的創作人員和管理人員,熟悉的麵孔卻陌生的姿態,每個人的臉上都不無例外的凝重而肅穆,仿佛真的做了什麼錯事似的。
簡沫卻表現得尤其坦然。
簡短的開場白後,齊大石率先帶領所有人員,遙遙對著媒體的鏡頭鞠躬道歉,為事件導致社會與媒體困撓懺悔不已。他的態度無比誠懇,可是媒體的焦點仍然箭弦一般射向靜默坐在座椅上的簡沫。
“簡沫小姐,請問當初你被招募成為模特兒的時候,是刻意隱瞞‘殺人犯’的身份背景嗎?難道你不認為,作為一個公眾人物,這樣的品行對社會、甚至對下一代年輕人會形成不良的導向?這種不負責任的行為,你又該如何解釋?”
“雖然殺人的事件發生在十年前,而且你也刑滿出獄,可是我們翻查了紀錄,你誤殺的人是你的姐姐簡悅,可以跟我們說說整個事件的始末嗎?這樣的事情即使是放在社會,也不會被大眾所接受,請問你是如何調解自己的心理陰霾的?或許說,經過這十年的牢獄生涯,你早已經坦然麵對?”
“聽說你姐姐生前是一名‘小三’,介入別人婚姻而導致了一個原本美好的家庭破裂。你又是如何看待簡悅這種社會道德敗壞的行為?倘若那家子的人就在麵前,你會否替簡悅向對方道歉?”
連珠炮式的提問,字字珠璣,簡沫幾乎抽不出空隙回答,隻好保持著慣有的清冷神色,雙唇緊抿成一道細密的縫,視線逐一從在場的記者臉上劃過。他們被工作人員攔在了隔離線之外,可是一張張翹首以待的臉孔猶如窺覦著盤中食物一般蠢蠢欲動,絲毫不放過簡沫掩埋在眸底的任何一抹底色。
可是,他們的提問裏提及到簡悅。簡沫握住水杯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清淡的神色漸漸變得冷凝起來。
她早該想到的,當她向媒體透露“殺人犯”的事實後,那些刨根究底的記者遲早會將簡悅的過往曆史也一並搜刮出來。無論簡悅是否為她的行為付出了沉重的代價,“第三者”終歸是“第三者”,社會道德與媒體輿論都不會給她絲毫喘息和片刻的安寧。
“嗖”的聲響,她驀然站起。
所有目光於是齊刷刷地籠住了她的身影,原本鬧哄哄的會場立即陷入一片肅靜,幾乎滴水可聞。
齊大石愕然片刻,連忙用手肘拱了拱她的臂膀,用隻有兩個人僅可聽見的聲音命令道,“簡沫,這種場合容不得你亂來,趕快坐下!”
簡沫恍若不知,神色平淡地注視著台下黑壓壓的人群,腰杆挺得筆直而倔強。
“我可以回答任何關於我個人的問題,但是請各位不要再用鄙夷的口吻審視我的姐姐簡悅。她再有任何過錯,都在她付出生命代價的時候終結,你們現在的問題已經超出了我容忍的底線。再有類似的問題,我會以個人名義請求結束這場記者招待會。而在座的各位……”她頓了頓,眉間蹙起的冷意卻更濃,“你們將無功而返,更不可能向社會公眾作出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