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一點動靜也沒有,室內也隻有湯勺偶爾碰到碗壁的聲音。
此時已是三月末,燕都這邊正是春光恰好的時節,窗外的白玉蘭已經有了花苞,杏花則在枝頭極是豔麗,被傍晚的風一吹,隱有暗香襲來。
李軟悄聲的帶著人各處掌燈,她就在燈影裏,雪膚瓷肌,如碧玉無瑕一般。
身上的衣裳看出來是日常喜歡穿的,月白色繡了幾隻杏花的薄襖,袖口處有淺淺的褶子,分明是極為樸素的,落到他眼裏卻又極為的明麗。
薛礡雲心裏想到都說人靠衣裝,殊不知有些人天生的是不必靠衣裝的。
兩個人之間氣氛並沒有局促不安,他輕輕鬆鬆的端起茶來喝,眼光卻時時掃到她的臉上,心裏卻在想,剛才她從後頭進來的時候,身上穿了一件裙子,仿佛有許多大隻的蝴蝶,行動間好似蝴蝶紛飛起舞,他看了一眼就覺得印在了心裏,若是多看一會兒……
她不說話,他隻好“低聲下氣”的找話道,“剛吃了飯,要不要出去走走消消食?”
如意多少悶氣這一頓飯過去也消散的差不多了,聞言起身下了榻,長長的黑發瞬間披散了下來,頭發太滑,剛才隻鬆鬆的纏了一圈緞帶,這會兒垂下來,那緞帶就直接順著頭發滑到了地上。
他比她早一步撿起緞帶,帶了笑問道,“我幫你綁個麻花辮?”說這話手腳麻利的將她擁到自己跟前,他坐在榻邊,她站在地上,背對著他,唇角不耐煩的噘了噘,然而還是老實的站好了。
君如夜從外頭回來,見李軟站在外頭,剛要開口說話,聽見殿內傳來陛下的聲音。
“你輕一點呀!”那聲音嬌媚,若不是他在她身邊待久了,都不一定能聽出是她的聲音。
然後是薛礡雲的聲音,“嗯,”他低低的回答,接著問道,“這樣行嗎?疼不疼?”
君如夜臉色一黑,當時就要衝了進去,李軟早就防著他了。
見君如夜一往裏衝,李軟便整個人都撲了過去,閉著嘴緊緊的抱住了他的大腿……
君如夜的雙手握成拳頭,回頭怒視李軟。
君如夜用目光示意,“你鬆開!”
李軟回以目光,“不鬆,你這是僭越!”
君如夜:裏頭那個才僭越!
李軟:裏頭有陛下。意思是僭越不僭越的陛下會管。
君如夜抬了抬腿,怒目:不鬆,別怪我不客氣了!
兩人的眉眼官司沒打完,就聽身後傳來陛下疑惑的聲音,“你們兩個在幹什麼?”
君如夜愕然抬首,正好看見如意跟薛礡雲一前一後的出來,兩人衣裳整齊……
如意閉了閉眼,禦前兩大得意人如此得在薛礡雲麵前給她長臉!
“還不起來,成何體統?你們二人,禦前失儀,罰兩個月月俸!”
臨走惡狠狠的瞪了眼君如夜。
君如夜覺得陛下的眼神分明就是“別以為朕不知道你腦子的齷齪想法!”
李軟顧不得管君如夜,欲哭無淚的跟了上去,陛下最近心情不好,他一直小心伺候著,好不容易今天傍晚見了一點兒笑容,他沒討到賞錢,反而被罰了俸祿……
薛礡雲想到上次兩人匆匆見麵,卻被慶禾帝踹開了殿門,再想想這次,不由的暗笑,自己這情路也頗多波折。
他又不傻,看君如夜的架勢,是要進殿去的。
若不是她是陛下,他們這樣孤男寡女的相處早就惹人非議了。
他做夢都盼著能成親,可這親事,既不是他能做主的,也不是她能說了算的。
她剛登基,且還忙著河道的事,此時由他提親事,十分不妥,他也不願意逼迫她。
一路胡思亂想,走到宮門口,他才發覺她這是送他出宮。
到處都是人,他就算是想做點什麼也不能了,好後悔剛才在殿內沒有行動,浪費了一次機會,還被人誤會了……話說回來,他們倆哪裏不妥當值得他們誤會?百思不得其解啊。
如意扭頭看他,“天色晚了,你回去吧,既然回來了,便多待幾日……”聲音柔柔的,眼睛比天邊的隱現的星子還要亮。
他依依不舍,覺得有好多話明明在堯州的時候,日日夜夜反反複複的記了下來就是想說給她聽,隻是見了麵,卻怎麼也說不出來,還不如她當日是太女的時候呢。
他微微上前一步,便聽見她略帶了笑意的聲音,嗔怪的說道,“行了,快走吧!”話沒說完,已經用手背貼到了臉頰上,他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她亦是臉紅了。
她這樣,他愈發的舍不得,感覺心跳都加快了不少,隻是沒等他俯身下去,如意好似受了驚嚇一般,逃跑了,臨走還揮著手,“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