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浩是個燕都長大的貴公子,貴公子的品性到哪裏也是不肯將就的,所以當初讓他收了趙五才叫他惡心難受。就是這現在的堯州府衙,雖然按規矩修繕了一番,可他仍不滿意,又拿出錢來自己重新修了後頭的小花園跟後宅的住處。
此刻他坐在府衙裏頭,聽了師爺的話眉頭輕皺沒有出聲。
又好一會兒才問道,“他來了多長時間了?說了有什麼事,還是隻是來拜訪?”言下之意,若是來拜訪一下,留下東西打發他走就是了。
師爺清楚薛礡雲的身份,當然盡心竭力的希望徐知府能跟薛礡雲交好,此刻便勸道,“大人,學生聽說此人是武將出身,行事還算光明磊落,不知大人為何不願一見?從前在堯州,在京中,大人不也曾主動去見過他?”
徐浩歪頭,“武將出身,光明磊落,是你對他的看法,我麼……”
師爺一驚,“難道大人有不同的看法?”
“唔,看法沒有,不過想法倒是有一點。你想想,若是他果真如同你所說的光明磊落,哼,薛氏一族可是謀逆的大罪,可你看看他家裏,這才幾年就成了現在的光景?!難道你以為薛家是他一個十六七歲的人能支撐得起來的人?”
“這,這又如何呢?薛千戶生擒了趙五,又積累了不少戰功,陛下愛重,太上皇親自允婚,此事名正言順,學生實在沒看出其中的不妥來啊!”
“是無不妥,隻是……,這麼跟你說吧,譬如你家院外有棵果子樹,你這一日日的看著它發芽開花結果,那果子還日日的大了起來,又好看又好吃,等那果子熟了,忽然有一日,被人摘了,你是何種心境呢?”
師爺尷尬著,被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徐浩卻沒什麼繼續的表態,坐了一盅茶的功夫,還是鬆散的站了起來,“算了,還是去見一見吧。”很是施恩的樣子。
師爺隻好一臉神經病的跟在他身後。
徐浩見了薛礡雲當先一禮,礡雲也忙站起來回禮。
徐浩這才坐到他對麵,重新打量他,發現他段時間不見,個頭仿佛又躥高了不少,肩寬腰細,身上穿一件常服,那用料已經不是昔日他在堯州時的穿著可比,整個人顯得精神奕奕,風流倜儻中又多了三分貴氣,哎呦,當下又是一酸。陛下太偏心!既然成了親,就好生的拘在宮裏,不要放出來刺他們的狗眼罷!
薛礡雲有時候覺得自己挺聰明的,可有的時候也覺得自己是有一些愚笨,他知道自己這種時而聰明時而愚笨的特點,所以非常能放下身段請教外人(在他覺得他比較愚鈍的時候)。
又因為他正處於愚鈍期,在府衙的待客的小廳等了好久都沒發現這是徐浩想晾著他,可因為等的太久了,終於等到了徐浩,可他那鼓起的不恥下問的勇氣又都沒有,他總不能跟徐浩說,你幫我分析分析陛下這封信裏的後一句話“你要多養一個人”是什麼意思?
兩人三言兩語就沒話說了,他隻好告辭,徐浩看出他有事不說也沒興趣問。也幸虧他沒問,否則以徐浩的性格,知道了陛下這麼快就懷了薛礡雲的孩子,隻會更鬱悶。
雖然天氣仍舊寒冷,但枝頭也偶爾能見一點綠意,善福商號的生意也逐漸上了軌道。
薛礡雲覺得如意交待的好好賺錢一事他已經十分盡力,自己應該可以回京了……
回去也好看看到底是多了誰給他養?!
十六留下看著善福商號,十四從趙國輾轉去了薑國,他這次回去,人數比來的時候少了不少。
韓冬從前在京中跟周軒周至兩人也都認識,這次送行特意拉了周至過來說話,“過年的時候收到家信說是嫂子又懷孕了,我在這裏先恭喜你了!”
周至笑著行禮,“多謝。”
韓冬不耐煩跟人禮尚往來,伸手搭著周至的肩膀,仰頭晃腦的說道,“要不是因為嫂夫人有了身孕,這次我非得留下你不可,你們都走了,我一個人在這裏怪孤單寂寞的,等孩子生出來,你可一定要寫信告訴我一聲啊!”
周至笑:“又不是頭一個孩子,我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都是各房頭過各房頭的,添了人口是好事,不過我也又多了一個人要養……”
礡雲正站在院中檢查馬匹,周至與韓冬說話,他本來沒聽在心中,隻是因為他惦記如意的那封信的那句話太久了,周至那樣一說,他一下子愣住了,歪頭拿著馬鞭走過去問道,“周兄,你說什麼多一個人要養?”
周至也不是個心細的,聞言笑嗬嗬的解釋道,“是我內人,又有了身孕,剛才不過是與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