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府,薛夫人早就知道今日小兒子會回家,一大早便起來張羅著打掃房舍。
“兒生日娘苦日,你這倒好,這麼著折騰……”薛端敬不大讚同的批評道。
薛夫人不理會他,過了辰初,便在正房坐不住了,慢吞吞的穿過院子,走到垂花門前,臉上的期盼是擋也擋不住,好在大部分丫頭婆子都被薛大奶奶支使到了中路的院子裏頭,沒人看見薛夫人這幅思子心切的模樣。
今兒薛礡雲的生辰,他原來兵馬司的許多同僚、宮中不當值的侍衛,還有好些個世家的子弟都送了拜帖過來,薛家人一商量,幹脆就將席麵布置在中路的正房院子裏頭。
薛礡雲怎麼說也是個小輩,席麵若是擺在父母的院子裏頭,沒外人的話顯得一家人親親熱熱,可現在是來的人太多,再那樣設席就不合適了,沒有兒子過生辰,父母跟著湊熱鬧的。
薛礡雲這次破天荒的坐著車回府,至於原因,不用說,就是身上這身衣裳的事,偏這衣裳是太上皇賜的,要是如意的傑作,他說不定還能撒撒嬌,可換成太上皇,他在他老人家麵前不抖都是好的。
有侍衛開路,坐車也很快。
進了大門,王福帶著前院的人跪了一院子,齊齊高聲祝壽,李淨早準備了荷包,宮中的金裸子特意做成了蘋果的樣式,寓意平平安安,一隻荷包裏頭有兩個,這還是最普通的打賞。
王福照舊得了雙份,喜得他眼睛笑成了一道縫。
薛礡雲一概的仍舊不會說什麼場麵話,隻點了點頭,轉身朝裏頭走去。
薛夫人見他一身大紅秋裳,眼睛裏頭笑意便湧了出來。駐足含笑仔細的打量他。
薛礡雲頭上今日戴了一頂金冠,不用說,也是太上皇賞的,麵容雖然依舊清冷,但是誰還看他臉色,大家都看他衣裳呢,這衣裳身前身後各繡著一團五爪正龍,兩肩膀上直到袖口,是五爪行龍,這是妥妥的親王服啊!
薛礡雲沒這些個常識,他隻是覺得這衣裳太紅,弄得他想躲起來。
見薛夫人站在垂花門裏頭,他快走了幾步,往前一跪沒理會地上髒就行了大禮。
薛夫人嚇了一跳,忙上前扶起他,一邊抱怨,“你這孩子,地上多髒,看把你新衣裳弄上灰了!”
薛礡雲低頭,“那我換一身去吧?李淨你帶著我的衣裳了嗎?”他早就想換下來了。
薛端敬正好出來,這位親爹在屋裏憋了一會兒憋不住了,出來就聽見薛礡雲說換衣裳,連忙跟薛夫人一起喝道,“不準換!”
這衣裳,一看就是太上皇的手筆,皇帝是不敢這麼賜衣裳的,她要是真這麼做了,禦史台的人會彈劾瘋了的,太上皇就沒有這樣的風險了。
薛夫人拉著礡雲進了屋,伺候的丫頭放上墊子,薛礡雲這才重新行禮,得,這次衣裳髒不了了。
今日薛府大喜,府中的丫頭一律的一身水紅色的新衣裳。
薛礡雲一聽今日還有人上門為他賀壽,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李淨在旁邊看見他的臉色心中偷笑,前幾日兵馬司的都指揮使馮淵在陛見的時候問過了陛下,想來薛府討杯壽酒,陛下很爽快的同意了,隻是瞞著薛郎君一人而已。可憐薛郎君今日還想早些回宮。
同意都同意了,也不好將帖子退回去,將客人擋到門外罷。
薛端敬說完來客設席麵的事,換了薛夫人問如意,“陛下這都九個月了吧?我記得是正月裏懷上的。”
薛礡雲點頭,“嗯,曹禦醫說就這幾日裏呢。”
薛夫人念了聲佛,又問,“陛下還好麼?吃的多不多?睡的怎樣?腳有沒有腫?”
薛礡雲一一的答了,都說好。
也幸虧薛礡雲是男子,又已經成親,且眾人都知道陛下不可能出宮跟他應酬,所以多數人都是孤身前來。若是這正院裏頭再添了無數作客的少女,薛礡雲是鐵定要逃走的。
薛礡雲還真認識不少人——都是點頭之交。
周軒還在忙著到處捉人,隻派人送了份厚禮過來,倒是周至等人來了,原來他們也曾在甘州共事過,周至雖然也不是個善於交際的,但他認識的人不少(年紀大了的好處),有他幫著介紹,李淨從旁提點,薛礡雲倒也勉強能對號入座,這才沒有出什麼岔子,
薛明瑞的幾個翰林院的同僚也來了,其中就有前段時間鬧騰的轟轟烈烈的預謀殺夫案的主要配角史明,也就是史湘冉的父親。
因為如意當時最後的那番話,大家麵對史湘冉一事雖然覺得她太過狠了些,卻也情有可原,史明也沒有受到牽累,仍舊在翰林院供職,不過他的前女婿就可憐了。
史明雖然覺得臉上無光,可不能不出來走動,他還有兒子,還有其他未嫁出去的女兒,就是史氏一族,到了年紀需要成婚的小娘子們也有不少了,可京中卻鮮少有人敢於冒生命危險上門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