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2)

大太太凝神細想,的確是這個道理。心氣平順了些:“媳婦愚笨,老太太,您可要多教教我。”

老太太將她扶起,拍拍她的手背:“你軟和些,男人嘛,都喜歡被順從,被依賴的感覺,特別是柔情似水、小鳥依人的女人。

外頭事情多,回到家裏,就是圖個舒心。你日日苦著一張臉,嘴巴又不會說些好聽的話,任誰都沒有心情。

還有,不要在老大麵前搬弄是非說別人的壞話,就算要說,也不能從你的口中說出來。有時候敲敲邊鼓就可以了,太多就顯得刻意了。明麵上的功夫該做還得做,一定不能刻薄了她。”

老太太說的,可都是她的經驗之談。大太太聽得非常認真,一字不落。等老太太停下話頭時,卻見大太太望向她的眼裏,滿是崇拜的神色。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景瀾院。

水榭。

荷葉田田,荷香彌漫,一泓秀水泛著綠波。月牙似的柳葉輕點著湖水,圈圈漣漪彈奏著夏日的音符。

八仙桌上擺著棋盤,李竹君與馮曉瑟正在對弈。

馮曉瑟穿一身淺碧綾長裙,微風過處,清雅飄逸。抬手落下一顆白子:“母親,今兒街口好熱鬧呢。”

李竹君莞爾:“的確熱鬧。”

景瀾院消息靈通,府裏大事小事,全都彙集在百靈那兒,再由她來回報。百靈口齒伶俐,條理清晰,將那境況描述得繪聲繪色,雖然未曾親眼所見,但也差不離了。

“老太爺已經決定認下如煙母子。估計在馮修容省親之後,大老爺會擺兩桌酒席,辦一個簡單的儀式,正式納如煙為妾。大太太已然氣瘋了,老太太正在安撫她。”李竹君說道。

馮曉瑟看著棋盤,不動聲色:“看來如煙姨娘在大老爺心中,到底是不同的,大老爺願意給她一點體麵。”

黑子輕輕落下,形成雙劫。李竹君拿起茶杯,道:“如煙皮相不錯,可惜有勇無謀,開口就扯上大太太,讓大老爺下不來台。今日若非牛嬸子機靈,將孩子也帶出來了,恐怕就要功虧一簣。”她喝了口茶:“不過這樣的好處是,大老爺的所作所為,給人們留下了風流又心狠薄情的印象,痛打弱女,拋棄親子,這個汙點,他一輩子都洗不掉。而且無需挑撥,大太太和如煙的梁子就已經結下了,下來要怎麼鬥,就各憑本事了。”

如煙的小院裏,原本負責做飯洗涮的,是一位姓吳的中年婦女,因著兒子娶親,回鄉去了。牛嬸子在李竹君安排下接下了這份活計,並且很快取得了如煙的信任。

“沒想到大太太那裏,這麼順當就接受了如煙姨娘,我還以為要費一番周折。”

“大太太將府裏磚頭瓦片、花草樹木的采購交給了她娘家子侄,這裏頭可做的文章多了,她是被老太爺抓住了把柄,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了。”

“咦,如煙姨娘運氣不錯,老太爺願意為她出頭。”

李竹君道:“老太爺哪裏是願意為她出頭,家醜不可外揚,隻能是快刀斬亂麻,在馮修容省親之前將事情壓下來罷了。說不準上朝時會有禦史就這事彈劾大老爺呢。”

馮曉瑟托著腮,眼睛亮晶晶的:“母親放在如煙身邊的牛嬸子還是很得力的,我想如煙進府後應該會將她留在身邊繼續伺候,這樣一來,就都在母親的掌控之中。不過母親,您是如何發現大老爺在外頭有個外室的?”

“早在一年前吧,我幾乎每次出門,都發現對麵街角那處,有一個女人窩縮著,要麼目不轉睛地盯著府門口看,要麼伸著腦袋東張西望。她的行為舉止不像是受過良好的教養,衣飾打扮不像是有來曆的人家,卻也不是貧寒小戶能用得起的。我好奇,於是派人去查。結果,非常有意思。”

“看來這位如煙姨娘早有進府的心思,隻是不得其門而入。若如煙是個聰明的,就應該知道府裏的日子並不如她想像的那樣簡單,大老爺在銀錢上待她不薄,守著兒子安安分分地過活,自在多了。”

李竹君輕歎:“她現在年輕貌美,大老爺自然寵著她。色衰而愛弛,人老珠黃之後呢?這種富貴安寧是虛幻的,就像是建築在沙地上的城池,毫無根基。

何況她是奴籍,簽了賣身契。沒有名分和家族的承認,她的子孫,都隻能和她一樣代代為奴。奴籍不能科考,出仕,將來婚配,也隻能匹配同為奴籍的女子。”

“母親說得是,我想得太簡單了。”

李竹君垂下眼簾:“我不願為難如煙,若是她沒有這個想法,我也不會強迫她進府。如今的局麵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求仁得仁。怪隻怪大老爺打斷了信兒的雙腿,我便讓如煙攪得大房雞犬不寧,一報還一報,很公道。

罷了,不說他們了,隻等著看戲就是。”

馮曉瑟臉上揚起一抹笑容,目光依舊聚在棋盤上。有李竹君指定的人幫襯著,如煙和大太太之間的爭鬥,應當不會落下風。

李竹君卻有些心不在焉:“你的父親十日之前捎回來了家信,信上說差事大致已經完成,會趕在馮修容省親前回府。算算日子,也就是這幾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