灑金街。
行人來來往往。三五成群的姑娘們,手裏拿著棉花糖,有說有笑;年輕的小夥子步履匆匆,奔忙著仿佛不知疲倦;老人拄著拐杖,悠閑漫步。
身處其中,呼吸著熱鬧的空氣,讓人不由得放慢腳步,去融入眼前與周圍的一切。
“哥哥,你看,這個小葫蘆很是精致。”
經過一個小攤,馮曉瑟被攤子上的各式物品給吸引住了。
馮曉信探頭一看,隻見馮曉瑟手裏拿著一串木珠,珠子頂上是一隻油黃光潤的小葫蘆,葫蘆上烙著月宮天河的圖案。
“這個也不錯。”說著,馮曉瑟又拿起紅繩雙聯結,結上綰著雕刻著雙魚戲珠圖樣的小核桃。
馮曉瑟朝馮曉信揚了揚手,笑意嫣然地問:“哥哥,你看哪個好?”
“看著挺新鮮的。既然喜歡,就都買了吧。”馮曉信掏出兩文錢,交給一旁笑眯眯的攤子小老板。
前頭不遠處,裏三層外三層地圍了一大群人。
有熱鬧瞧,馮曉信總是特別精神:“走,妹妹,咱上那兒看看去。”
馮曉瑟心裏警鈴大作,擔心他又惹出什麼事端來。雙手使上力,牢牢地拖住他:“哥哥,你就別多管閑事了。我看書上說,大家公子都得文質彬彬,秉節持重,整日裏街長巷短,不務正業的,那是紈絝。”
馮曉信瞪大眼睛,回頭看她,一本正經地:“妹妹,你看的是什麼書?怎麼胡說八道啊。打抱不平,主持正義,維持公道,才是真君子。”
“你又不是江湖俠客,又不是武林盟主,哪來那麼多正義可以主持。搞不好就是兩個潑婦在罵街。走吧,走吧。”
不顧馮曉信反對,馮曉瑟硬是將他拉開,推搡著走進了不遠處的品香樓。
店小二引著兄妹倆上了二樓雅座。
馮曉信快步走向窗邊的八仙桌,朝窗子外頭一瞥,大大咧咧地坐了下來:“嘿,想不到這裏的角度正好。”
馮曉瑟循著他的目光望去,居高臨下,清楚地看見人群中,兩個小商販正在激烈地爭執,拉拉扯扯。隻是距離太遠,聽不清他們說的話。
“二位想吃點什麼?今兒的棗泥山藥糕特別的可口,二位是不是嚐一嚐?”店小二咧著嘴笑著,殷勤地問。
“既然好,那便來一份。一壺碧螺春茶,兩碗糖蒸酥酪,還有奶油鬆瓤卷,千層糕。再來一份鮮花玫瑰餅,一份水晶餃,仔細包好,待會兒我帶走。”一邊說,一邊朝馮曉瑟眨眨眼:“母親愛吃鮮花玫瑰餅,父親愛吃水晶餃。”
外表看似粗獷,不拘小節的馮曉信,內心也有心思細膩的一麵。
“好咧。”店小二幹脆地應著。正要轉身離開,就被馮曉信叫住:“小二,外頭發生什麼事兒?怎的這麼熱鬧?”
店小二嘴皮子十分利索,三言兩語便說清了:“地上有十文錢,賣茄子的和賣花生的都說是自己不小心掉下的,你不讓我我不讓你,就吵起來了。”
馮曉信搖搖頭:“十文錢而已,就值得這樣吵吵鬧鬧?把好端端的生意都給耽擱了。”
店小二笑了:“二位衣著光鮮,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小姐,咱窮人家的苦,自然是不曉得。八文錢就能買一鬥米,夠一大家子吃上十天半月。他們一天的買賣下來,隻怕也賺不到十文錢呐。吵架自不必說,就是打,也得打出個結果來。”
十文錢,於富人而言不當一回事兒,窮人卻爭得頭破血流。人身處的地位不同,身份不同,所思所想,所關注的重點也就不同。
馮曉瑟與馮曉信一時無話。
店小二見狀,躬身說道:“二位貴客稍候著,茶水和點心馬上就來。”
馮曉信揮揮手,示意店小二退下。
忽然,街麵上看熱鬧的人群一陣轟動,馮曉瑟和馮曉信聽見聲響,齊齊轉頭,將目光投向那處,爭執的兩人已經扭打在一起,你來我往,臉上都淌著血痕,十分的觸目驚心。
馮曉信坐不住了,“霍”地起身:“我給他倆每人十文錢,打成這個樣子,太慘了。”
“恐怕如今爭的,已經不僅僅是那十文錢,而是是非曲直和尊嚴。”馮曉瑟目光凝住,淡淡地說道。
窮,有窮的骨氣。誰又願意在街坊四鄰麵前背負貪婪、見財起意的壞名聲。
“哥哥,你是否能分辨是非,找出十文錢真正的主人?若是不能,就別強出頭,那隻會讓事情變得更糟糕。”
“那怎麼辦?再打下去,會出人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