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1 / 2)

馮曉信哈哈笑著:“我給妹妹打下手,搗蒜泥。這庖廚之事,偶爾做做,也挺有意思的。”

“才送來三壇子,你也忒小氣了。祖母嚐過之後,說是鹹鮮爽口,就著粳米粥吃最好,全拿走了,我好不容易才搶回來半壇子。”

馮曉信一抬手,勾著他的肩,笑道:“既然都喜歡,下次我讓妹妹多做些,反正茄子也不是什麼稀罕物。”說著,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眼神有些黯然:“隻恐怕這樣高興的日子不多了。”

殷遠郊皺著眉,問:“出什麼事兒了?”

馮曉信搖搖頭,長長地歎了口氣,精神有些萎靡地伏在八仙桌上。

殷遠郊輕踢了他一腳:“男子漢大丈夫,有事說事,別婆婆媽媽的。”

馮曉信抬眼看他,道:“我父親外放北省縣令的調令已經下來了,中秋之後便啟程。”

與馮曉信相處的時間長了,加上馮曉信那直來直去的性子,殷遠郊也多少知道馮家人的相處模式以及幾房那糾結的關係:“府上老太爺老太太發飆了?”

馮曉信點點頭,回想那天馮子康和李竹君跪在景壽院正堂,被老太爺、老太太輪番斥罵,心中便極為鬱悶。

總歸一切都過去了。就如父親說的,向前看,希望在明天。

殷遠郊垂下眼簾,看似無意地問:“你與妹妹也隨同三老爺、三太太一起前往北省嗎?”

殷遠郊不提這還好,一提,馮曉信整張臉頓時垮了下來。

“我自然是要隨著父親、母親一起走的,隻是妹妹……”

殷遠郊的心懸了起來:“妹妹怎麼了?”

“妹妹她要進宮了。”

殷遠郊的腦子裏“轟”的一聲響:“進宮?”

他設想著未來的無數種可能,卻唯獨忽略了這一種,她要進宮了。

馮曉信並未留意到他的異樣,徑直說道:“淑寧太妃的壽康宮缺一名女書史,外祖母昌國公夫人進宮與淑寧太妃說話的時候,不知怎的,就提起了妹妹,淑寧太妃歡喜,便下旨召妹妹入宮。”

殷遠郊很快從震驚中平複過來,他沉吟著:“女書史,宮正司從五品的女官。”

馮曉信煩躁地揮了揮手:“管它是幾品,一入宮門,就再也沒有自由了。”

說是有品階的女官,其實不過是高級的宮女,同樣做著伺候人的活兒。

殷遠郊旁敲側擊地問:“府裏上上下下,就沒有什麼意見?”

馮曉信冷笑:“老太爺、老太太臉色黑得像是墨汁,大太太快要癲狂了,大老爺倒是一言不發。”

都以為馮曉瑟進宮,是李竹君和昌國公府撇開馮府,在背後的安排,要博個錦繡前程,無上榮光,馮曉信卻堅信,這其中必定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緣由,妹妹不是那種貪慕虛榮的性子。麵對著她冷靜得幾乎不含感情得雙眸,馮曉信心裏有著莫名得酸楚。

“妹妹願意進宮?”殷遠郊又問,他覺得自己那顆炙熱的心正一點點地失去溫度。

“妹妹願意進宮?”殷遠郊又問,他覺得自己那顆炙熱的心正一點點地失去溫度。

“她願不願意,結果也是沒有區別的,不是嗎?”馮曉信頹然地說道。頓了頓,他又道:“母親比較冷靜,父親急得上火,嘴裏燎泡,甚至還嚷嚷著要到昌國公府與外祖母理論。最後還是妹妹將他勸好的。”

馮曉信也曾痛心,也曾不忿,但他明白,既成事實,再無更改的可能了。

殷遠郊緊緊地咬著牙根,他似乎已經嚐到了一股苦澀的滋味。

那是一種隱秘又特殊的感情,也許再也沒有機會訴諸於口。像是微寒清晨裏的紅霞,又像是清冷夜空的明月,可望卻遙不可及。少年郎的心中,那些魂縈夢牽的時光,因著這種感情而變得絢麗多彩而又忐忑不安。

偶爾的一次相遇,那清麗的身影便從此烙印在心間。想要再見,又害怕再見。害怕唐突了她,害怕唐突了這份純淨。

殷遠郊強打著精神安慰馮曉信,同時也在安慰著自己:“別太難過了。宮女二十五歲能夠出宮,女官若是得了皇太後或是皇後的恩典,也是可以出宮的。”

馮曉信聞言,先是無奈一笑,繼而點點頭:“總歸是個盼頭吧。”

一時默然。

許久,馮曉信才嘿嘿地幹澀笑著,打破沉默:“對不起啊,兄弟,讓你陪著我鬱悶了一回。”

“既然是兄弟,就別說這外道的話。”

殷遠郊目光柔和,臉上帶著和煦的笑,隻有他自己才能聽見內心彷如狂風裹挾著暴雨,一片冷然無助。

(第一卷完)

第二卷深宮

第一章

又是一年冬來到。

輕盈的雪花恣意地飛舞著,它好似頑皮的精靈,不知疲倦地旋轉在葉落盡,寂寞的樹梢枝椏間,躍動在幽香綻放,冷豔的梅花深處。

冷硬的北風此時顯得分外多情,緩慢地停下吹拂的腳步,陪伴著雪花在茫茫的虛空中輾轉,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