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寧太妃抹了一把眼淚:“陛下您不必為昀兒說話了,您是不知道,就這兩三日的功夫,昀兒已經在王府公賬上支取了一萬兩銀子。一萬兩,足夠普通百姓一大家子吃穿用度上五十年。倒不是舍不得銀子,但也不能當冤大頭啊。王妃與他理論,他竟然說什麼千金博一笑。您看看,這說的是什麼混賬話。
王妃苦勸,好說歹說,就差跪下來求他了,他依舊死咬著不鬆口,就是要側妃的位置。真不知那妓子給他灌了什麼迷魂湯?
今日天剛擦亮,宮門一開,王妃就進了宮,在壽康宮哭訴了一上午,總算把事情給說明白了。昀兒結識那女子不過十天,就打得火熱,日日不著家,如果不是為了封側妃的事兒回了一趟王府找王妃商議,王妃根本摸不著他的人影。
聽說如今京城街頭巷尾,人人都在議論著,說什麼承平郡王衝冠一怒為紅顏;承平郡王為美人一擲千金;承平郡王不畏世俗眼光,與妓子心心相印……總口鑠金,皇家的臉麵都要被丟盡了。”
淑寧太妃深宮生活幾十年,謹言,慎行,重規矩早已經融進她的血液裏,她極少一次說這樣多的話,可見是被氣得狠了。
皇太後勸慰道:“妹妹你消消氣,別急壞了身子。孩子們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咱們慢慢勸導也就是了。再不濟,還有陛下呢,到底是親兄弟,陛下斷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昀兒犯糊塗。”
長恭帝接過話頭,溫言道:“淑寧母妃,六弟興許是一時被色所迷,這新鮮勁兒過了,就好了。”
將眼淚擦幹,淑寧太妃長長地歎了口氣:“但願吧。”頓了頓,她望著長恭帝,憂心忡忡地道:“隻是如今鬧得滿城風雨,可如何是好?”
“請您放寬心,一切就交由朕來處置。”
“陛下日理萬機,昀兒不但沒能為陛下分憂,反而鬧出亂七八糟的事情讓陛下煩心,待到事情解決了之後,懇請陛下重重罰他,並將他貶去看守皇陵,讓他靜靜心,好好反省自身。”
長恭帝笑著:“好,朕知道了。”
眼見淑寧太妃臉色和緩了些,長恭帝便問道:“不知承平郡王妃現在何處?”
皇太後道:“在壽康宮呢,可憐見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我讓采薇去陪著,安慰安慰她。”
承平郡王妃沒有料到,結發的夫君竟然為了個妓子,絲毫不顧及自己的感受和臉麵,雖然憤怒,但大家閨秀的教養讓她壓抑著自己的不滿,隻是忍耐總有極限,文皇後比王妃要年長幾歲,由她來開解,再適合不過。
長恭帝沉吟著:“王妃可曾提過,那個妓子是什麼來頭?如此的魅力非凡。”
淑寧太妃撇了撇嘴,不屑地:“聽說是什麼天香樓的頭牌花魁,叫念柳。琴棋書畫,歌唱舞蹈,樣樣精通,極為受追捧。初見麵,喝一杯清茶,聽一支曲兒就要二百兩銀子。要成為她的入幕之賓,每一夜,就要五百兩銀子。如此令人咋舌的價錢,那些男人們仍舊趨之若慕,你爭我奪。”
說到這裏,淑寧太妃好似想起了什麼,臉色驟然一沉:“昀兒實在是不爭氣,竟然還想著從王府庫房裏拿走先帝當年賜下的雕龍鑲玉如意,去討那妓子的歡心。幸而被王妃攔著,以死相逼,方才沒有得逞。先帝所賜之物,若是流落妓寨,我當真是百死莫贖。”
她咬牙切齒:“哼,一堆牛糞,引得一群蒼蠅圍著嗡嗡叫,簡直是不知廉恥,不堪入目。”
“竟有這事?”向來好脾氣的皇太後這一回是真的生氣了:“昀兒實在是太胡鬧了。”
君王是天子,高高在上,他的賞賜代表著獎勵,稱譽和榮耀,豈能隨便流落於市井。
淑寧太妃瞥見皇太後肅然的神色,心知承平郡王的禍闖大了。畢竟是自己的兒子,縱然罵,縱然打,也還是心疼。
淑寧太妃忙道:“王妃清點了庫房,所幸裏頭重要的物品一件都沒少,已經將王府的庫房鎖起來了,鑰匙就在王妃手上,片刻不離身,還命人整日地看守。王妃還給昀兒說了,他要什麼珠寶珍玩,隻管拿錢買去,就是絕對不能動府庫裏頭的東西。”
皇太後聽了,點點頭:“承平郡王妃年紀輕輕的,能考慮到這些,很不容易了,是個懂事的孩子。”想了想,皇太後吩咐著:“黃萬,你把哀家那對鑲寶石蝴蝶簪子給承平郡王妃送去,就說她的委屈哀家知道,讓她別著急,萬事有哀家和陛下替她做主。”
“是。娘娘”黃萬領命而去。
淑寧太妃道:“我代王妃多謝太後娘娘賞賜。回頭讓她到您跟前來謝恩。”
皇太後擺擺手:“不是什麼很值錢的東西,不過是哀家年輕時戴過,如今老了,也用不上那樣豔麗的首飾。
哀家倚老賣老地說一句,往日裏見著王妃,是個多好的孩子,為何穿衣打扮將自己弄得那樣樸素暗沉?男人都是喜歡美色的,可不就嫌棄了。不過話又說回來,當家主母講究沉著從容,過於活潑未免不夠穩重,壓不服下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