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雖然對方隻有十歲,可是,這超乎年齡的成長與冷靜,甚至是話語中的咄咄逼人,當真是讓人渾身汗毛都為之顫栗,“我……我是南平將軍之女。”
顧瑀聽了,竟然沒有任何驚異的神情,仿佛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一樣,隻是微微搖頭,眼神裏是掩飾後遺漏出的淡淡鄙夷,“瓊妃娘娘,你真讓人失望。”
葉瓊薑不解的望著他,這孩子,今天似乎有一些不一樣。
顧瑀冷漠的道:“你難道一點警覺心都沒有嗎?就這麼輕易的說出自己的身份?你以為我父親在這皇宮裏生活得十分輕鬆愉悅嗎?你是想害死他嗎?”
“我……是因為你,我隻會說給你聽啊,如果是別人,我肯定不會這樣……”
顧瑀冷哼一聲,“我?就因為我是他的兒子?你知不知道,我來看你,並不是父親的意思。他還在昏迷中,並沒有蘇醒。”
——他還在昏迷中……
葉瓊薑心中一緊,憂色掠過她的臉龐,卻不能讓顧瑀產生一絲一毫的顧惜,依舊聲音冰冷的道:“瓊妃娘娘,你真的認識我嗎?”
葉瓊薑狐疑的望著他,什麼意思?
就見顧瑀抬起手輕輕在臉上一抹,一張精巧纖薄的麵具便出現在他手中。摘掉麵具的臉龐更加精致細嫩,原本略略窄小的眼角張開,顯得一雙眼睛愈發深邃明亮,宛如水銀墨珠。
雖然整個麵容差別並不是很大,但確實能夠看出是不同的兩個人。
“如果,我是假的,隻要一個麵具,就能套出你的身份。”
葉瓊薑驚呆了。雖然見了他兩次,但,確實都沒有太仔細觀察過他的樣子。
有著宮女們和紡春先前的太子殿下的稱呼誤導,她確實沒有發現麵具與顧瑀的樣貌差別。
顧瑀用兩根手指拎著這張麵具,在葉瓊薑眼前晃了晃,“所以,瓊妃娘娘,想做我的母親,你還不夠格。”
他說完,便站起身,不管身後的葉瓊薑做何反應,徑直的走到門口,忽然腳步一停,眼眸向身後輕瞥,若有深意的道:“你若想得到我的認同,不妨做一些有意義的事。”
出了瓊露殿,顧瑀沒有停留,直接回到了暖軒。
皇後重傷,身為太子,終於被允許留在宮內,在母親身邊侍奉。
哪怕是皇後重傷,暖軒所在的院落裏依舊清淨,似長年以來,這裏除了幾個宮女太監,便是如此的門庭冷落。
守在門口的大宮女雲清看見太子殿下,忙躬身行禮,低聲道:“皇後娘娘醒過來了,吩咐奴婢們不得進去打擾,雲清隻好在外麵守著。”
顧瑀看也不看她,推門而入,再將房門緊閉,連一絲光景也不教雲清看到。
“狂什麼啊,還不知道是哪來的野種。”雲清恨恨的小聲嘀咕著。她被分派來伺候皇後,最開始她也拚命的討好著,卻依舊被主人防備嫌隙。身為宮女,卻得不到主人的賞識,這日子,當真也是不好過的。
尤其是這位皇後身份這般特殊,鮮少在人前露麵,若不是上麵有皇帝時不時的召見,顯示著其並未失寵,她這皇後身邊的大宮女,隻怕要被其他宮人不知怎麼欺負作踐。
華麗到連地麵都用金漆繪著鳳凰牡丹圖的宮殿,愈發顯得冷清。
層層金色的幔帳之內,顧容止缺少血色的臉龐,看起來更加蒼白。
他靜靜的躺在床上,胸口的衣襟半敞,包裹著傷口的白紗隱隱透出血紅。
顧瑀走過去,沒有說話,隻半跪在他床前,握住他的手,眼圈發紅。
若不是自己一時衝動,父親……父親也不會受這麼重的傷……
想哭,卻偏偏忍著,不想在父親的麵前流淚。
“這不是你錯。”顧容止望著他,微微用力握住他的手指,微笑道:“我的傷很快就會好起來的。你不用自責。”
淚水還是流了出來,十歲的孩子,或許可以在外人麵前強裝冷漠,但是在麵對父親的時候,又怎麼能繼續保持著大人般的模樣?
聽顧容止這樣說,顧瑀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隻覺得心內特別難受。
“別哭。”顧容止微笑著安慰他,看著男孩抬手抹了一把眼淚,小小的臉蛋上露出堅定的神情之後,便輕聲問道:“你覺得,瓊妃娘娘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