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和皇子,判若雲泥的距離,一旦接近,便會義無反顧的相愛吧?
麵對莫華這樣莫測含義的話語,葉瓊薑一時有些不知該如何回答。
她當然是愛顧容止的,卻不是莫華以為的那種平民高攀上皇子的愛。
她是他名正言順的未婚妻。
隻是,這份內情卻絕對不能讓皇上知道。
“皇上認為,身為死士的人,會在乎愛情嗎?”
葉瓊薑神情一整,並不反駁,隻是盡量將自己的態度放得冷漠一些,“七皇子的死才是辛宿的精神旗幟,活著的七皇子對我們辛宿毫無用處。沒有人會喜歡把自己創立的基業交到他人的手裏。”
不能承認自己愛著顧容止,她還要吊著皇帝的心。若是承認,說不定莫華會對她死心。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美貌和身體都是征服男人的武器,被派入宮中之前,她也曾接受過如何魅惑男人的教導。
她本沒想用,可是,事關顧容止的生死,她便不能輕忽了。
“你是怕我會殺了他嗎?”莫華的唇角輕挑,笑得深沉,“你不是辛宿之主,你隻是個被派入宮中的死士。辛宿的榮辱都跟你沒有任何關係。這些話,不該由你來說。”
狂風大作,將微微敞開的窗戶吹得一陣搖擺,嘭的一聲關上又被撞得大開,轉軸仿佛承受不住般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響。
細雨綿綿的窗外,忽然被一道巨大的閃電照亮!
照得男人的雙眼銳利如同刀鋒!
也在一瞬間照亮葉瓊薑蒼白的臉色!
豆大的雨點從被狂風吹得劈啪作響的窗戶外灑進來,幾乎一瞬間,便將兩人靠窗的那隻衣袖打濕。
神星宮仿佛被看不見的神力所包裹,如果從空中俯視而看,就可以看到,那些密集的雨點在落到神星宮的半空時,便會被看不見的一道膜隔開。
豆大的雨點在半空中炸起無數水花,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要開始了。”
站在窗邊的大神官慢慢的將伸到窗外酒盞收了回來,酒盞裏的酒已經隨著剛才他那向外隨意的潑灑,化作了漫天的狂風驟雨。
撒豆成兵,呼風喚雨,這樣存在於傳說中的神術,竟然在現實中存在?若是被別人看到,隻怕會瞠目結舌,驚駭之極。
紅泥小爐上坐了一隻泥壺,咕嚕咕嚕的冒著水泡,從壺嘴溢出的水氣連成一片,霧蒙蒙的像一團小小的飛鶴。
溫暖幹燥的手掌提起泥壺,將燒得滾滾的水倒入兩隻青瓷茶碗中。
滾水凝成一絲注入茶碗,將碗底的茶葉沒過,細致的水聲,宛若鶴鳴,半空中霧蒙蒙的小小飛鶴更是伸展了一下翅膀,仿若振翅飛去般消失在半空中。
手的主人沒有受到這種罕見異象的絲毫影響,甚至對大神官所展現的神跡也不感興趣,隻是拿起一隻茶碗,慢慢的在手中轉著,輕輕吹了吹漂浮在水麵上的一根茶梗。
他轉過身,望著半靠在小幾旁,轉著青瓷茶碗的顧容止,若有深意的道:“你還真沉得住氣。”
大神官麵上的黑色麵具已經換成了一朧輕紗,輕紗後的麵容隱隱約約與莫華相似,隻是眉目宛然,看上去比莫華精致了許多。
“不然呢?要像你這樣呼風喚雨助興一番?”
輕輕呷了口茶,顧容止蒼白的臉上帶了幾分暖色,“還記得,六年前,你也是提著這雲鶴壺,帶著鶴唳茶與我在虎踞關對飲了一夜。”
大神官眼眸一凝,緩緩在他對麵坐下,隔著麵紗,依然能看到他唇角綻放的笑意,“想不到你還記得。”
“我當然記得。”
顧容止聲音平淡,就像是在說一個平淡無奇的故事,“一夜對飲,次日,便用我辛國十萬士兵之血清洗虎踞關,讓大夏長驅直入,更是令我被俘成囚。辛,如同被我親手獻給莫華。”
大神官仔細看了他一眼,低頭端起青瓷茶碗,送到唇邊,“現在,你後悔了?”
“後悔?怎麼可能?從我做出這個決定,便再沒有回頭路可以走。我的父皇,我的兄弟姐妹,全都被盡數斬首,皇室除了我和顧瑀,已經沒有第三個活人。賭上這麼多人的性命,你認為 ,我還有後悔的資格嗎?”
“高高在上的七皇子,被所有人看好的七皇子,嗬,就是個笑話。辛,早在我出生的那一年,便死亡了。與其斷送在別人手中,不如成為我的籌碼,為我贏下這一局。”
他的目光,前所未有的銳利。
整個人都不再隱忍,那股溫潤的氣質,霎時變成了鋒芒畢露的尖刺,仿佛一把養精蓄銳多年的寶劍,一拔出來便光芒四射,寒光凜凜,洞穿人心!
“心誌堅定,行事果決,你是一等一的人才,可我唯獨怕你過不了情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