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容止忽然冷冷一笑,“梁國送來這麼個不幹不淨的公主,就想來和親,真是癡心妄想。”
葉瓊薑緩緩閉上眼睛,再緩緩的張開,所有的感情都被她收斂起來,隻是深深的望著顧容止,“你,真的要這樣做麼?”
顧容止道:“梁國雖然國力弱小,但它處於大夏後方,占據險要關口,易守難攻,若經常出兵騷擾,也是隱患。雖然不是不能出兵將其國家滅殺,隻不過大夏滅掉強辛才不過六年,修養的時間還太短,加上政權更迭,此時實在不宜輕舉妄動。”
他的眼,向來看到的都是國家爭鬥利益的縱橫局勢。
“白玓兒是送上門來的質子,我是絕對不會白白放過她的。她不能成為太子妃,隻能成為我手中壓製梁國的一顆好棋。”
“就為了……就為了,穩固江山,”葉瓊薑反手擦去不斷流出的淚水,恨聲道:“就為了,為了你的皇權……顧容止,我這一生,隻遇見你一人,便見識了這天下間最狠的毒,最絕的情,你斷了我對你最後僅存的那一點點情分。”
抹去的淚水又湧出來,如同兩條小溪奔流而下。
就算再多的淚水,也洗不去她心中的絕望。
哀大莫過於心死,這一刻,就是最徹底的心死。
她站起身來,緩緩抬起玉手,掌心的方向卻向著自己的頭顱,“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你得逞的!”
鶯兒大驚而起,抱住她的雙腿,“娘娘!不要!”
顧容止道:“你要是敢自盡,我就殺了他!”那個他,當然指的就是莫華。
葉瓊薑幽冷的目光毫無動搖,“你要殺就殺吧,事到如今,我們又有什麼活路可言麼?不過是早死晚死罷了。你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威脅到我的了。”
她高舉的手掌,猛然向著天靈擊落!
死了吧,她是死士,早就該死去的死士。
這樣,挺好。
真的……很好。
顧容止冷笑一聲,慢條斯理,漫不經心的道:“死了也挺好,你死了,便是死於梁國公主之手,一石二鳥,也算大功告成。”
落下的手掌,猛的一顫!
已經絕望如灰死的心,竟然在他這一句話下,再次被打入深淵。
這男人,竟是連她的死都計算在內。
不僅僅是計算了她腹中的孩子,連她的尋死,都計算在其中。
竟然讓她,求死不得!
生不如死,是不是就是如今這般境地?
終於再也承受不住的,如被掏空的麻袋一般坐倒在地,葉瓊薑瞪大模糊的淚眼,想要看看對麵那個男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鬼魅,卻被眼前那如洪一般的淚澤掩蓋,愈發看不清楚。
“娘娘……”鶯兒抱著渾身僵硬,眼神空泛的瓊妃,悲聲呼喚。
瓊妃娘娘那死寂一般的眼裏,生氣竟然在慢慢潰散,鶯兒真的怕她會就此死去。
顧容止坐在椅上,俯視著她,淡然道:“葉瓊薑,你不要太過固執。無論你死,還是不死,都不能破壞我的計劃。與其反抗,不如接受。三天,三天之後,就是宴請梁國使臣的宴會,這三天裏,希望你能夠想清楚,主動配合,喝下白玓兒送來的藥。你順應我的意思,我也會更加寵愛於你,咱們互相成全,你看如何?”
葉瓊薑倒在鶯兒懷中,閉口不語,甚至把眼睛都閉上,不想再說一句話。
可是,忽然就覺得腹中一陣難受,大腿一熱,竟覺有什麼東西流了出來。
鶯兒忽然驚叫一聲,“啊!流血了!”
什麼?
葉瓊薑一驚,低頭看去,隻見兩腿之間裙裾上已被染紅。
這是……流產!!!
“娘娘,娘娘,這,這,這怎麼辦啊?”
鶯兒慌張之極,隻會抱著她哭。
葉瓊薑呆呆的捂著肚子,那失去生氣的眼眸裏,似乎再也泛不起任何光華。難道,注定這個孩子,便無法降生麼?
他的那些話,夠她心死心傷一百遍了,是比墮胎藥還要毒的毒藥。
顧容止沒有慌亂,反而站起身來,輕輕抖了一下長袍下擺,看著她透出血紅的裙裾,露出一絲笑容,“看來這個孩子,比你更能理解我的意圖。這樣剛剛好。連藥都省下了。”
說著,一轉身,竟然向外走去,走到門口,才微微一頓,叫了個小宮女吩咐道:“去傳禦醫過來,孩子麼就不用保了,但是瓊妃的身體,絕對不能出任何差錯。”
小宮女聽得心慌慌,連忙應了一聲,向外跑去。
顧容止邁出房門,攏在袖中的雙手輕輕攥緊五指,猛地又鬆開,將心中那一絲鬱鬱掃除。多餘的感情隻會是阻礙,既然已經定下計劃,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