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不能坦白地放聲哭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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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沒有聽過的聲音,雖然有點生澀,不過嗓音還蠻特別的~” Eric好奇地笑了笑,忽然很想見見“躲起來”唱歌的人。
“不是嗓音。”歌聲不斷,綿綿而至,嚴煊在最初的震驚後,略微垂下眼,把世界交給了耳朵。“是共鳴音……”
“共鳴音?嗯~好像真的是~”Eric饒有興致地端起紅茶,細細地聽起來。
“開瓶伏特加,加冰桶,謝謝。”
“誒?!”
正巧服務生走過他們的桌子,嚴煊出乎意料地抬了抬手,輕描淡寫地要了酒。
“嚴老大,你幹嘛忽然要酒?你喝?還是讓我喝?”
“嗯,這個音拖短了……”
“什麼?”
“跳音了,走音了……節奏快了。”
“……”
唱歌,是生理、物理和心理三位一體的行為,不同於音樂,唱歌更加豐富,更加立體,更加多變,更加考驗演唱者的經曆和經驗。專業的音樂製作人都有一雙靈敏而挑剔的耳朵,他們聽過無數的歌,第一時間就能分辨歌唱得好壞、偏差和問題。
Eric已經很久沒看到嚴煊這麼認真地聽一首歌,而在他聽來,這首歌真的除了共鳴音和轉氣處理的有些特別,其他隻是普通平常,甚至遠遠沒有駐唱小公主唱的穩妥和流暢。
“到底怎麼了?”Eric驚訝地看著嚴煊倒了酒,加了冰塊,然後端起了杯子。
“嗯,這裏還不錯……”嚴煊像是沉浸在歌聲裏,壓根聽不到Eric的聲音。
“嚴老大!你的胃……”
“……轉音太早了,又走音。”
“這首歌聽起來很普通啊啊啊你確定要這麼喝!!”
“……”
確定。
伏特加是一種烈酒,無色且清淡爽口,不甜、不苦、不澀,隻是刺激,如同烈焰般從喉嚨一路燒到胃裏,激烈而痛快。酒裏加入冰塊,就又帶來了另外一種刺激,純粹的冷寒交織在火燙之中,冰火兩重天!
矮胖的圓柱形玻璃杯,酒倒了半杯,嚴煊一口氣飲盡,他的眉眼神色很淡,淡得Eric根本看不清他在想什麼,在壓抑什麼。結果,一杯還不行,嚴煊如法炮製了第二杯,依舊抬手、仰頭、一口氣喝完!那動作熟練而利落,沒有半點拖遝,就像個老道的酒徒,百般不要命。
“嚴老大!你這樣胃會吃不消的!”Eric實在看不下去,出手阻止嚴煊第三次拿起酒瓶。
“……我知道。”嚴煊抬眼看他,眼神清明銳利得讓Eric頭皮發麻。
“你知道還這麼喝?”Eric沒有鬆手,嚴煊也沒有掙紮,像是在繼續專心聽歌。
“……”僵持了一小會兒,嚴煊鬆開了手,靠回沙發,閉上了眼睛。
歌聲沒有停,還在繼續,共鳴音的運用和轉音的修飾越來越像記憶裏的那個聲音。他無法跟Eric解釋,如果不是剛剛兩杯酒下肚,極端的刺激帶來了他想要的冷靜,他根本不可能安靜地坐在這裏,慢慢把這首歌好好聽完。
再睜開眼,他把目光投向後台,那個唱著歌的人是誰?是不是妍妍?真的是嗎?是真的麼……八年了,他一直在尋找,那麼多負麵的可能他都堅持不信,一直找一直找,今天是不是真的找到了?還是,隻不過一場空歡喜……
“眼看著高樓越高心更寂寞~冷冷的感覺總叫人失落~”
在他挑剔的耳朵裏,這首歌唱得真是爛透了,卻讓他感受到了溫暖,溫情阿姨死了之後,許久不見的溫暖。他可以打斷,可以衝到後台,可以抓住那個唱歌的女生這樣那樣問一堆問題……但他現在隻想克製住身體裏叫囂的激動,聽完這一首歌,就好像那天他躺在床上,溫情阿姨給他戴上耳機的那一刻,他收斂起所有表麵的任性和張狂,安安靜靜地聽完一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