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個呢。”斯文男子從影子營手上接過一封信,上麵的筆畫恰是根據朱邪玉麟自己發明的密碼體係寫的。
朱邪玉麟眼中的驚訝一閃而過,雖然隻是一瞬間,但看兩人的神色,必定沒有被忽略。
斯文男子上前,蹲下,將那張信平鋪在那士兵麵前,挑起嘴角,道:“看,那是青煙姑娘。她好不容易才來做一次客,剛好可以見證你的死。”
那士兵抬頭看了眼朱邪玉麟,眼中沒有任何焦距,但是很快,他軀體一震,顯然是認出了朱邪玉麟,就連麵上都帶上了焦急。
朱邪玉麟被他看得也有些心浮氣躁,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見他已經拿起了一旁的毛筆,停在半空中,遲疑了一下,穩穩落筆。
看著那熟悉的筆畫和字跡出現在雪白的宣紙上,朱邪玉麟的心跳逐漸加快——這個人,是自己人!
她一定要想個辦法,保住這個人才行!不管是不是為了暮雲卿。
這個人為西北軍連命都豁出去了,更不要說他立下了汗馬功勞,就算隻是他表現出來的那股氣節,也讓朱邪玉麟無法做到見死不救。
最後一筆寫成的時候,那斯文男子忽然從背後抽出一把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刺進那士兵的胸口,隨後並不拔出刀,隻是起身退到一邊。
朱邪玉麟在震驚之下,連呼吸都停了,眼中隻能看見那順著短刀的凹槽中滴滴答答仿佛永無休止地湧出的血液,視線逐漸一片猩紅。
杜明月輕笑一聲,道:“這血槽做得好,彭旭的衣衫倒是一點也沒有濺到。”
朱邪玉麟直直地看著那個士兵,他嘴唇開合,清晰無比地重複說著一句話。那不算魁梧的身軀,始終直挺挺地跪著,沒有倒地。
朱邪玉麟一直看著,直到最後一滴血放盡,才慢慢閉上已經幹澀無比的眼睛。
在門口透進來的光影中,她的眼角很快變得濕潤。
空氣中濃重的血腥味,就連鼻塞都擋不住。
朱邪玉麟終於忍不住,靠著木架子,一陣一陣幹嘔,撕心裂肺。
整個過程,杜明月和杜鵬旭一直在一邊看著,倒是沒有發出聲音。
隻是期間陸彭旭在那士兵的血流盡之後,招手讓影子營將屍體拖出去,朱邪玉麟這才緩緩睜開眼睛。
“你們想要我做什麼?”她認得那字體,而且剛才那士兵寫出來的密碼翻譯過來也是順暢的。
這起碼說明那個人是自己人。
眼睜睜地看著戰友在麵前被殺死,而自己卻無能為力,這種感覺比生病更讓朱邪玉麟難受。
杜明月上前,抬手按上朱邪玉麟的手腕。
那裏因為長時間被緊緊綁著,已經顯出了青紫的顏色,不去碰它倒還好,一碰就有種麻痛的感覺傳開。
朱邪玉麟麵上一派冷然,倒是和剛才的士兵有異曲同工之妙:“不管你想要我做什麼,我現在的回答隻有一個字。”
“不?”陸彭旭笑了笑,站在杜明月身後道,“將軍,剛才青煙姑娘的情緒可是萬分激動啊。看這樣子,給她的養分也是夠了。”
杜明月的笑容有些意外,也有些得意:“哦,這麼說,青煙姑娘還給了我們一個驚喜啊。”
朱邪玉麟聽他們一唱一和說著莫名其妙的話,本來就異常糟糕的心情更加惡劣,眉頭倒是舒展開了:“我是不知道所謂的她需要什麼東西喂養,但是看你們的樣子,我看那是個邪物跑不了了。你說,我會不會為了大義,跟你們來個魚死網破呢?”
杜明月仿佛聽到什麼笑話一般,哈哈大笑起來,邊笑還邊搖著頭走出去。
陸彭旭跟著離開的腳步微微一頓,轉頭看了眼朱邪玉麟,似笑非笑:“你最好記住我跟你說的每一個字。”
朱邪玉麟愣了一下,腦中電光火石閃過一句話,隻是還沒來得及細想,就有影子營過來點了她的穴位,給她鬆了鬆繩子。
做完這一切,影子營也很快退出去,牢房關上,竟然還是那種密不透風的厚重木門,邊角包鐵,要想從這裏突破是無一絲可能。
朱邪玉麟在黑暗中,鼻尖是縈繞的血腥味,明明是糟糕的環境,卻讓她得以睜著眼睛,在一片虛無中,腦中走馬燈一樣回想之前種種。
在被轉移地點之前,陸彭旭曾經說過,她的成熟,意味著宿主要死一次。
可是這和那士兵死亡有什麼關係?
還有陸彭旭所說的一石二鳥,除了關於她的那一部分,還有什麼?難不成是除掉一個暗樁嗎?
但是他那個時候,明明是盯著自己說的。也就是說,必定和自己有關。
還有那個士兵死前反複說的話,朱邪玉麟就覺得腦仁發疼。
什麼叫“將軍不會拋棄姑娘”?她和暮雲卿那點破事,難不成還傳到處月部軍營來了?戰時的士兵沒那麼八卦吧!
朱邪玉麟被關在這裏,倒是沒有受刑,因為根本沒有人來管她。
她這幾天一直昏昏沉沉的,牢房的門自從關上就再也沒有開過,黑暗、冰冷、潮濕,還有完全沒有消散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