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問？”朱邪玉麟有些受不了歐陽皓月拖拖拉拉的說故事方式，忍不住皺眉問。
“我問了！”他趕緊澄清，道，“但是師父沒告訴我。他是你父親，你也弄不清楚嗎？”
想起當時洛未麵上似是感慨似是遺憾的神情，歐陽莫名地就不敢問下去了。
洛未在他的印象中，一直都是灑脫、驕傲的，就算偶爾被他氣得暴跳如雷，卻從來不會露出苦惱或者感慨的神情。
在歐陽皓月二十年的生命中，洛未的過去是神秘的、甚至是不可捉摸的，即使他還喜歡著朱邪玉麟，卻也不太可能為了她去逼迫自己的師父。
如果可以，歐陽皓月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去彌補洛未的遺憾。
也正是因為這樣，歐陽皓月對宋燁修更加在意了。
朱邪玉麟搖了搖頭，輕歎一聲：“我不敢。”
歐陽皓月沒有問朱邪玉麟這種性子還有什麼不敢的。
實際上，在遇見自己極度在意的人時，任誰都會產生膽怯的情緒。
更何況當時在他們兩個麵前的，還是平時強大到無堅不摧的人。
事實證明，越是強大的人，一旦露出一點點脆弱的神情，會比原本就喜歡哭哭啼啼柔柔弱弱的人更加惹人憐惜。
兩人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眼裏都清晰地看出了無奈和一點點後悔，一時間，房間裏靜寂無聲。
印主有些不滿這種氣氛，抓著朱邪玉麟的衣服爬到她的肩膀，道：“既然在這裏得不到什麼有用的消息，你們兩個就不要浪費時間了。”
朱邪玉麟這才驚覺，她來祈天殿的意圖，若不是印主提醒，恐怕就在這種環境中，被拋到九天之外了。
站起來整了整衣衫，朱邪玉麟對歐陽皓月道：“我和暮雲卿成親隻是做戲，我不知道我會喜歡他多久，但是在我還喜歡他之前，我不會拒絕他的要求。”
歐陽皓月皺眉：“你……”
朱邪玉麟道：“這些話我沒辦法跟他說，但是如果你願意的話，幫我轉達一下。他暮雲卿從我這裏索取走的任何東西，都是用我的感情換的。什麼時候我對他的感情沒有了，他暮雲卿在我眼裏就什麼都不是。我希望他能謹慎使用我的感情。”
歐陽皓月真的被朱邪玉麟這番話給震住了。
在他的世界裏，感情應該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什麼時候感情也能用來抵消的了？
剛想勸勸朱邪玉麟，朱邪玉麟眼中的疲倦和淺淺的悲傷就撞進了歐陽皓月的眼中，原本已經到達了舌尖的話，轉了一圈，驟然變成了：“沒錯，暮雲卿那王八蛋就是欠收拾！”
朱邪玉麟忍不住輕笑了一聲，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就要出門：“好了，我進宮去了。你原本打算沐浴之後就休息吧，我不打擾你了。”
歐陽皓月趕緊反手抓住了她：“你自己小心。”
朱邪玉麟愣了一下，挑眉：“我一直都很小心。但世事難料，有些事總是小心也避免不了。”
歐陽皓月被她說的有些擔心，正想從身上找出什麼護身符呢，就聽朱邪玉麟笑道：“但我可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白兔啊。”
即使朱邪玉麟自認自己絕對不是個柔弱的小女子，但明顯，有人還不能從她的角色轉變中抽離出來。
當時鬱竹正正在禦書房中批閱奏折，正為一件事皺眉的時候，卻聽見身邊的影子營發出了兩聲輕微的暗號。
這是他們影子營之間交班的時候，遇見熟人的時候才會發出的聲音。
曾經是影子營第一高手的朱邪玉麟，明顯可以包括在這個範圍。
而且這幾天朱邪玉麟在宮中進進出出，影子營們都得了鬱竹正的吩咐，依舊將她納入“自己人”的範圍，也不可能去防備她。
就這樣，朱邪玉麟在重重守衛之下，在影子營的注視中，笑眯眯地繞過門外被她點穴了的、正瞪著一雙魚泡眼的公公，推開了禦書房的門。
朱邪玉麟離開風炎將軍府的時候，天還隻是蒙蒙亮，而在祈天殿裏耽擱了一會兒，這會兒晨曦已過，冬日的太陽正慢慢爬上天空，陽光悠然，仿佛在天地間肆意塗抹上獨有的淺金色光芒。
當朱邪玉麟的背後布滿了這種光芒，嘴角帶笑地推門走進來，那早已熟悉的容顏因為變白了一些，而帶出點點陌生的感覺。
鬱竹正不想承認，在看清朱邪玉麟的眼神之後，他的呼吸有那麼一瞬間，是亂的。
也許，這個他一直不怎麼看重的女人，在他不看重的時候，悄然成長了。
不過鬱竹正也不愧是維持一個大國的君主，隻是幾個呼吸間，他就已經很好地掩蓋了自己的失態：“檀煙姑娘。”
朱邪玉麟笑眯眯地將門帶上，走到禦書房的台階之下，也不等鬱竹正開口賜座，毫不客氣地坐在了位置上，笑道：“不知道陛下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鬱竹正微微皺眉：“檀煙姑娘，這是何意？”
朱邪玉麟聳了聳肩，目光在影子營的藏身之處淺淺掃過，道：“陛下確定再要朱邪玉麟在眾目睽睽之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