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想了想,將已經不再裝死,卻有點昏昏欲睡的印主逃出來,塞進公主的手中,讓她抱著。
別看印主隻有小小一隻,但是它的體溫在這種寒冷的冬天卻是最好的暖爐,比什麼地龍手爐可都要舒服多了。
印主被自家媽媽暫時送給了奶奶,隻是張開眼睛,懶洋洋地看了朱邪玉麟一眼,那眼神,帶著點恩賜和小傲嬌,看的朱邪玉麟隻想笑。
這小家夥的意思估計是,等回去之後再收拾你。
“看來當年讓你離開是對的。”公主並沒有拒絕朱邪玉麟的好意,將印主置於膝頭,坐在朱邪玉麟對麵。
朱邪玉麟將書拿出來放在桌上,看著她:“這上所記載的內容並不完整。母親,我想知道,他們的後來。”
公主的視線跟著落在樹上,那封麵因為十幾年的保存,已經開始泛黃了,帶著中古樸的、隻有時光才能刻下的痕跡。
公主輕歎一聲,看著朱邪玉麟,卻像是透過她注視無盡的虛空:“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後來。”
朱邪玉麟皺眉,表示不解:“有始才有終。不是嗎?你們既然有了這樣一個開頭,卻為什麼是現在這種情況?”
“你錯了。”公主輕輕搖頭,看著朱邪玉麟的眼神帶著微微的憐惜,“不是所有事情,有了開頭都能帶來結局。這個世界上,最無奈也最不可抗拒的,就是無疾而終。”
朱邪玉麟的心頭猛地跳了一下:“無疾……而終?”
公主緩緩說道:“當年作為被選上的三個人,我和洛未因為同一國家,所以一起出發,但沒想到卻成了被拋棄的人。後來才知道,所謂的‘天選者’,不過是皇族挑選出來的探路人。後來我們三個的命運,就從那個時候開始,不可分割了。”
朱邪玉麟覺得稀奇:“但是後來你們都回到了京城,而且你和父親……”
公主微微一笑,指著靜靜攤開在桌上的書,問:“你是不是覺得,當初在西北救了我的人,就是你父親?”
朱邪玉麟愣了一下,遲疑地問道:“難道不是嗎?”
如果不是的話,為什麼後來已經嫁做人婦的公主能夠容忍一個黎國皇族小混混對她不敬?
更為什麼,在遇上危險的時候,公主寧願選擇和那時年少的宋燁修離開,也不願意去倚靠他們處月部的侍衛?
公主搖頭,語氣帶上了一絲懷念和遺憾:“當時你父親確實跟著去了,不過他找不到進去的方法,隻是在一邊看著。也正是他,看著他的親哥哥為了救我和洛未,死在了大漠黃沙中。”
朱邪玉麟皺起眉頭,書上也有這樣一段描寫,但隻說了他們得救離開了,並沒有說救人的人卻身亡了。
這不像是公主的性格。
朱邪玉麟在武德的屋子裏吃了午飯——不得不說,單身獨居的男人,在某方麵而言,都是十項全能的選手。
特別還是武德這樣有著強烈自尊心、不願意依靠別人的大男子主義者。
武德的房間很簡單,朱邪玉麟基本上是一眼就能看清裏麵的構造。
在武德還在簡易小廚房忙碌的時候,朱邪玉麟在少年的帶領下,參觀起了武德這些年來的收藏。
那些破碎的炸彈整整齊齊地擺在一個個竹篾裏,黑色的金屬在陽光下閃著光,可以看得出保管它們的人是何等耐心和愛惜地勤勤擦拭它們。
朱邪玉麟保持著麵無表情一直走到最後一個炸彈之前。
這個炸彈她在朱邪玉麟爸爸的文章中見過。
朱邪玉麟爸爸並不是一個技術兵,但是朱邪玉麟記得,有一段時間他帶了非常多的資料回家,聽朱邪玉麟媽媽擔憂又難過的嘮叨,朱邪玉麟大致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
那個時候朱邪玉麟爸爸被武德叔叔救了,對方用的正是這樣一顆炸彈。
而朱邪玉麟爸爸顯然受到了刺激,他的情緒波動太大,以至於軍醫建議他回家修養一個月。
然而這一個月的時間,被朱邪玉麟爸爸用來研究炸彈,用來模仿炸彈犯的思路,最終在修養期間,找到在做刑警的同學,做了誘餌,將人抓捕歸案。
為了這件事,朱邪玉麟媽媽和朱邪玉麟爸爸第一次吵架,朱邪玉麟也是第一次看見,自家溫柔堅強的母親,哭得泣不成聲。
當是朱邪玉麟媽媽說了一句:“你是這個家的頂梁柱,要是你倒下了,你要我們娘倆怎麼辦?”
朱邪玉麟隻聽到這裏,就被家裏的保姆帶著趕緊回房了。
但是她打賭,在自己關上房門之前,朱邪玉麟爸爸耷拉下了肩膀,可憐巴巴地向母親認錯了!
一顆炸彈,讓朱邪玉麟見識了家中大人幾乎不再她眼前展現的一幕,再加上那次行動雖然沒有上級批準,但好在並沒有人員傷亡,朱邪玉麟覺得還是挺完美的。
也正是因為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法,朱邪玉麟對於這顆險些要了自家父親的性命的炸彈,並沒有那麼排斥。
她圍著竹篾子走了一圈,最後甚至想要伸手把它拿出來,細細端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