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東西,但是,我想問一下,你是不是不想讓我把蓋頭摘下來?”
在朱邪玉麟的聲音,一點一點消失在新房中。
她這個時候才發現,原來沒有人的時候,這間新房是沒有任何聲音的。
這種感覺,有點像是所有的聲音,在這個地方都被吸收掉了一樣——就像到了另外一個世界一樣。
朱邪玉麟逐漸被這種詭異的寂靜弄得毛骨悚然,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二十一年的人生,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不是任何人力可以做到,也不存在任何可以遵循的規律,詭異得讓人束手無策。
朱邪玉麟伸手進領子裏,拉出那個小香包,緊緊地握著它,心中無限忐忑。
就在她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暮雲卿終於推門進來了。
在聽見他帶笑的聲音時,朱邪玉麟自己都不想承認,她在心裏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放鬆了下來。
要怎麼說呢,好像暮雲卿這個人,不管他做什麼,不管理由多麼荒謬,隻要他存在,就能讓人感覺安心。
暮雲卿一步步上前,並沒有用秤杆,而是直接上手,輕輕揭開朱邪玉麟的蓋頭,微微笑著看著她,一言不發。
朱邪玉麟眨了眨眼睛,醞釀了半天,才慢慢找回自己的聲音,道:“我還以為,還要等很久你才會回來。”
暮雲卿微微俯下身,看著朱邪玉麟,道:“聽見你說,‘回來’,我很開心。”
朱邪玉麟被他這種帶著明顯懷念和歎息的語氣感染得深吸一口氣,一時間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暮雲卿轉身,到桌邊到了兩杯酒,拿著回到床邊,道:“娘子,交杯酒。”
朱邪玉麟接過酒杯,放在嘴邊輕輕抿了一口,就在暮雲卿以為她會一口喝幹的時候,她卻拿開了酒杯,道:“這間房間有什麼古怪?”
暮雲卿笑了笑,一口喝了交杯酒,把杯底朝下展示給朱邪玉麟看,道:“為夫先幹為敬。”
朱邪玉麟眉頭跳了跳,依舊沒有喝酒:“這讓你很難開口?”
暮雲卿把杯子放在一邊,坐在朱邪玉麟身邊,輕笑著伸手,隔著朱邪玉麟的手握住杯子,送到她的嘴邊,道:“娘子,喝了吧。”
朱邪玉麟閉了閉眼睛,輕歎一聲,道:“暮雲卿,這酒裏放了什麼?”
暮雲卿手上的動作一頓,輕歎一聲鬆開對朱邪玉麟的鉗製,道:“在你眼裏,我就這麼糟糕?”
朱邪玉麟咬了咬下唇,沉默了半晌,道:“不是你在我眼裏怎麼樣。暮雲卿,你知道嗎?在西北的時候,我很信任你。但是回到了京城,看著你在暮家的表現,我不敢……我不知道現在站在我麵前的人是暮雲卿,還是暮家的人。”
這下換成暮雲卿呆愣了,半晌,他才輕輕挑起嘴角,道:“這麼多年,你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人。”
“但是顯然,我不是第一個這麼認為的人。”朱邪玉麟側著身子看著暮雲卿,道,“你自己也這麼認為,對不對?”
暮雲卿輕笑了一聲,拿過朱邪玉麟手中的酒杯放到一邊,微笑著道:“朱邪玉麟,你知道我現在是什麼想法嗎?”
朱邪玉麟雙手一攤,一臉的無所謂:“怎麼,後悔了?現在悔婚還來得及哦,你不是還藏了個曲露嗎,讓她過來替代我就好了。”
暮雲卿輕笑一聲,盯著朱邪玉麟看了半晌,忽然抬手撫上她的側臉,道:“我在想,能夠娶了你,是我暮雲卿三生有幸的事情。”
朱邪玉麟眨了眨眼睛,有些反應不過來,往後退了退身子,調轉話題,快速把剛才在房間裏發生的事情跟他說了一遍,同時不忘特意強調這種事情絕對不是她的錯覺。
暮雲卿笑了笑,還沒說話,就聽朱邪玉麟皺著眉頭道:“你知不知道你今天一整天都在笑?”
暮雲卿愣了一下,挑眉問:“難道我一直笑,你還不開心?”
此時正置身於黑暗中的朱邪玉麟並不知道,有人因為他們鬧出的那點小動靜而直接瘋了。
曲露被暮家的一個男人帶著,從朱邪玉麟完成典禮之後就一直在新房外等著,但是半晌都不見裏麵有什麼動靜。
就在兩人一個疏忽間,就從裏間傳出炫目的光,暮家的那個男人第一時間衝進去,但已經找不到暮雲卿跟朱邪玉麟了。
而他們撩開帷幕,就在那巨大的婚床半空中的正中,有一個黑洞一樣的入口正緩緩關閉,以一種不容抗拒的姿態,嘲笑一般地消失在兩人麵前。
暮家那男人當場就一巴掌甩到了曲露臉上,把她打得踉蹌著一頭撞在床柱上,嘴角和額角一同流出血來。
曲露哆哆嗦嗦地不敢說話,那男人還兀自覺得不解氣,一腳踹上了婚床,惹得周圍的帷幔抖了抖:“廢物!都是廢物!這麼好的時機,竟然還錯過了?”
這時,暮舟在一群暮家家臣的簇擁下緩緩從正門走了進來,見到裏間一片狼藉,忍不住皺眉斥道:“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