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邪玉麟的有生之年中,她所感受到的、最尖銳的疼痛,來自於槍傷。
那是朱邪玉麟出任務最凶險的一次,林若也跟著去了,他擔任主攻手,而朱邪玉麟依舊擔任集保衛、掃尾、監視於一體的遠程狙擊手的任務。
但是那一次,她在協助林若完成任務之後,遇上了反狙擊,被那人一槍從肩膀穿過,那種尖銳的灼痛伴隨著鋪天蓋地的恐慌,朱邪玉麟在那一刻幾乎處於崩潰狀態。
那個時候,朱邪玉麟自己都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冷靜善後、包紮止血迅速離開占據點回到我軍駐紮地的,她隻知道,她再次恢複意識的時候,整個世界都是雪白的。
白的沒有任何生機。
自從她的肩膀受了一次槍傷之後,朱邪玉麟有足足三個月沒有碰槍,之後半年的複健過後,她端槍的時間稍微長一點,左手都會不自然地微微顫抖。
在那個時候,朱邪玉麟不是沒有過自暴自棄的念頭。
她在軍校努力了這麼久,風光了這麼久,朱邪玉麟已經習慣了站在頂點的位置看下麵的人——哪怕不是頂點,朱邪玉麟也無法想象別人對自己露出同情的神色。
那真的會讓她崩潰。
好在朱邪玉麟畢竟年輕,譚爸爸又請了中國最好的康複治療醫師不斷地為朱邪玉麟調整身體狀態,還有林若在一邊有意無意地引導軍校的輿論,沒有給朱邪玉麟任何心理壓力。
經過一年的修整,朱邪玉麟再次端著槍跟著部隊出任務,才逐漸恢複到最開始的狀態。
在她最後一次出任務的時候,朱邪玉麟才恢複了自己巔峰時期的狀態,可惜了,因為處理了一個敗類少爺兵,害的她再也不能握槍。
想到當時的惶恐心態,朱邪玉麟覺得,若是當時沒有那種近乎絕望的恐懼的話,說不定連疼痛都要減少很多。
在想通了這件事之後,朱邪玉麟緩緩鬆了口氣,她覺得,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所謂的疼痛,其實參雜了很多心理的因素,以及和體質有著非常大的關係。
試想,如果一個神經炎代償期的病人,他的痛覺敏感性能和一般人比嗎?說不定別人都要疼死了他還優哉遊哉的呢。
隻是在朱邪玉麟調整好心態之後,去醫院拆線,那個時候傷口縫合用的還不是現在這種可以和人體融合的生物型縫合線,隻是用普通的棉線罷了。
朱邪玉麟擔心影響神經敏感性,就沒有讓打麻藥——這是許多官家子弟的通病,即使普通人都是不打麻藥的——然後她就感覺到了,那種什麼東西從自己的皮膚中抽離的感覺,現在讓她會想起來還能起一陣陣的雞皮疙瘩。
“我……”朱邪玉麟囁嚅了兩下,最後輕歎一聲,抬手試探性地摸著兔子的脊背,道,“我保證,日後再也不會讓你被這樣傷害了。”
兔子毫不領情地輕哼一聲:“後來吾就被宋燁修給救了——如果你要感謝,就感謝他好了。不過宋燁修也不是什麼好人就是了。”
靈物宋燁修哈哈大笑起來:“我終於知道為什麼‘她’要對你下手了!不過我很好奇,我在墓葬群十五年,怎麼都沒聽說過你?”
若不是靈物宋燁修察覺到了巫女血脈特有的氣息,也不會循著痕跡找過去,更不會一時心血來潮救下這個小家夥。
兔子的身體再次僵硬了一下,但這次朱邪玉麟能感覺得出來,兔子的這種僵硬不是因為感受到了危險,而是單純被問到了自己不想回答的問題的自然反應。
朱邪玉麟從來都不是有一個好奇心旺盛的人——這麼說似乎也有點不對。
朱邪玉麟有好奇心,但這種好奇心一般體現在無傷大雅的地方,比如說她最近看上的美男是誰家的呀,芳齡幾何呀,有沒有過感情經曆,感情經曆坎坷豐富不呀,,不一而足。
但是在對待任務上,甚至在對待自己的長官上,朱邪玉麟將好奇心隱藏得很好——服從是軍人的天職,在朱邪玉麟能夠接受的道德範圍,她不認為一味的探究能帶來什麼好處。
隻是在事關自己和親友的時候,朱邪玉麟才會變得前所未有的較真起來。
這也是為什麼,那麼多並不熟悉朱邪玉麟的人在看見她竟然會為了某個人某件事而變得意外執著的時候,表示很不理解的原因。
所以,即使自己的幻心境之靈對於是什麼人襲擊了它、又對那段被襲擊的過程表達得含糊不清的時候,朱邪玉麟的態度變得前所未有的強硬。
朱邪玉麟將兔子舉到眼前,看著它的眼睛,冷聲道:“我要是你,現在就老老實實地把真正的遇襲經過給說出來。不然……反正現在你也不能弄出一個幻心境,我要是真的想弄死你也就沒有什麼顧忌,不是嗎?”
見兔子眼中有些驚訝,但是並沒有被震懾到,朱邪玉麟微微勾起嘴角,笑容有些嗜血:“或者,你覺得我不會對你動手,那麼,我把你送給靈物宋燁修如何?你猜他會怎麼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