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種捆綁雙贏的方式固然好,卻有一個致命的缺陷——它隻適合在兩人的勢力和能力相差不多的情況下,或者是暮雲卿的優勢比朱邪玉麟強的情況下。
這其實很好理解——暮雲卿心中對於朱邪玉麟是有歉疚的,再加上暮家上麵還留著一個危急情況下能為朱邪玉麟抵擋住大部分傷害的備胎,他對於掌握著朱邪玉麟還是有一定把握的。
但是一旦這個強勢的人變成了朱邪玉麟,暮雲卿就開始不確定起來了。
暮雲卿做慣了那個身居高位、掌握實權、殺伐決斷的人,突然間將他置於弱者的地位,別說他心裏上過去不,就是他能說服自己形勢比人強,他在行動上,也未必能配合的好。
靈物宋燁修正是看清楚了這一點,才故意點出來,讓暮雲卿收斂一點。
別以為他沒看出來,就算暮雲卿之前對著朱邪玉麟做出一副“我一切都是為了你好、我可以為你付出一切”的深情模樣,但暮雲卿的心中,想的最多的,依舊是自己。
人的天性,在沒有徹底嚐過失去的滋味之前,不會明白這個世界上還有一點東西,比得上自己的性命——或者說,這個世界上,有些東西是用自己的性命去換,都讓人甘之如飴的。
現在,在這個封閉的環境中,當暮應的話不具有無上威嚴的效力,當所有的靈物都對著朱邪玉麟和暮雲卿這兩個外來者蠢蠢欲動……
靈物宋燁修一想到那個血腥而殘忍的畫麵,就忍不住勾起嘴角:當年他可是從那樣的無邊地獄中一步步走到今天,不知道暮雲卿,能不能做到這一點。
朱邪玉麟聽見靈物宋燁修說要罩著自己的時候,就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靈物宋燁修無非是不想僅僅是作為宋燁修遺留下來的力量被吸收,他既然已經有了自己的靈智,總想著為自己再爭取一把,就算損失點力量,也要繼續存活在這個天地間。
這不算錯,甚至朱邪玉麟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
不過朱邪玉麟心中還存了點私心——宋燁修要通過吸收自己半生的力量才能進入這個墓葬群,那反過來推理,是不是隻要宋燁修沒辦法吸收這個靈物的力量,就無法進入墓葬群了?
想到宋燁修那天晚上說的話,即使過去了一段時間,朱邪玉麟也還是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她自問將家人看的很重,是絕對無法容忍宋燁修倒在自己麵前的,更別說讓宋燁修為了她去死。
如果僅僅是留住一個靈物宋燁修的性命就能避免這個悲劇,朱邪玉麟心中還是很願意的。
這麼想著,朱邪玉麟睜開假寐的雙眼,看了看眼前麵色難看的暮雲卿,輕笑道:“所以你能不能告訴我,剛才你那雲淡風輕的模樣是為了什麼呢?”
朱邪玉麟再回想起剛才暮雲卿看她的神情,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暮雲卿不是什麼都不知道,而是他什麼都知道,但那種“知道”之後的計劃,需要她朱邪玉麟來參與。
“你們。”暮雲卿對著他們微微一笑,伸手勾了勾手指,“過來。”
其中一個靈物不堪忍受暮雲卿散發出來的無邊威壓,頭往邊上一歪,翻著白眼暈了過去,一頭砸在那還沒來得及散去的猩紅中。
在墓葬群中,靈物要是受了傷、甚至是死亡之後,他們的屍體並不會存留太久的時間。
因為靈物的力量、能力、天賦甚至是身體,都是墓葬群中的一部分,當統攝他們活動的那種力量消失之後,所有的一切都要塵歸塵、土歸土,重新進入新一輪的循環。
這就是墓葬群的平衡。
雖然這種力量的平衡在進入再循環的時候,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被暮雲卿給強行搶走了一半,那些靈物的屍體卻還是按照原本的途徑,一點一點消失。
但因為墓葬群的力量平衡畢竟受到了幹擾,那些死亡的痕跡沒有消失得很幹淨,這才讓站在一片慘烈死亡氣息中心的暮雲卿,看起來更加可怕。
因為吸收了墓葬群中的力量,暮雲卿整個人看上去也和之前有了點不同。
眉眼倒是沒有多少變化,但是那種因為在受傷、心累負麵因素幹擾之下帶出的疲倦絲毫不見了,整個人更是有一種由內而外發出的凜然和邪魅。
剩下的那三四個靈物哆哆嗦嗦地蜷縮在一起,隻看了暮雲卿一眼,就再也不敢看他了,低眉順眼的模樣格外可憐。
但暮雲卿麵上沒有絲毫鬆動,甚至隻是輕輕挑起嘴角,眼中的不屑層層疊疊地顯露出來,不明顯,但也沒有刻意隱藏。
不管在誰麵前,暮雲卿都應該是驕傲的、甚至是帶著殘酷的高高在上的,要是心裏沒有了羈絆,這個男人應該站在世界的頂端才是。
隻可惜,暮雲卿心中裝著的事情太多,因為暮家,他已經許久沒有感受過這種酣暢淋漓地使用力量的感覺,這會兒的釋放,讓暮雲卿心中多了些暢快,許久不見突破的內力也隱隱有要上升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