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過誰在乎工具的想法和念頭的?
就這樣,暮雲卿命客棧之中的夥計先將暮家人全部都控製起來,自己親自帶人,將整間客棧都搜索了一遍,隻是並未發現什麼。
暮雲卿也不客氣,直接上門找了暮明耀,將他從一眾暮家人之中挑出來,單獨帶去隔間,道:“你在這裏說的話,絕對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言下之意,就是要暮明耀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了。
誰知暮明耀絲毫沒有領情,輕笑著看著暮雲卿,麵上竟有些痛快的表情:“你也會在意了嗎?你可知道那些都是暮家的財產?”
暮雲卿微微挑眉,忽然間覺得好笑。
他這麼多年辛苦經營是為了什麼,他年僅十六歲就來到西北邊關,麵對的是被屠城之後的慘狀,還有西北永無止境的風沙肆虐,以及漫天遍野的黃沙和如同刀子一般的凜冽寒風。
十一年前,暮雲卿意氣風發,他知道自己將來會作為一員大將鎮守一方,但是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在他還沒明白盛世繁華是什麼模樣的時候,就要將自己永遠地置身於最艱苦的戰役、最殘酷的死亡之中。
暮家,真要說起來,還是虧欠暮雲卿良多。
而現在這些還活著的暮家人,或許也曾經為暮家做了些貢獻,但是和暮雲卿這麼些年所做的,卻是一絲一毫都比不上。
暮雲卿很好奇這些人是哪裏來的膽子和底氣和自己叫板的,難道他們不知道,就連他們那條命,都是他給的嗎?
實際上,暮家眾人未必就不知道,但是在他們的心中,也同樣有一個認知——既然暮雲卿寧願和鬱竹正做交易也要保下自己,也就是說,他們對於暮雲卿還是有利用價值的。
既然是利用,總應該是雙方都要獲利的交易,總不能他們這些人任由那救命之恩壓著,讓暮雲卿為所欲為吧?
這是很典型的暮家人的想法,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寧我負天下人,也不願天下人負我。
暮明耀見暮雲卿不說話了,忍不住諷刺道:“怎麼,沒話說了?”
暮雲卿忽然輕笑了兩聲,看著暮明耀,道:“你知道為什麼在我把你們接入客棧之後,沒有將你們帶著的所有珍寶都帶走嗎?”
暮明耀愣了愣,下意識問道:“為什麼?”
暮雲卿笑得意味深長:“因為這些珍寶本來就是為你們準備的。”
暮明耀眉頭微皺,有些不敢置信:“你……說什麼?”那些珍寶本來就是為他們準備的?難道說暮雲卿真的不打算成為新的暮家的家主嗎?
暮雲卿擺了擺手,麵上有些嘲諷:“我先前就已經說了,我要保留下暮家的血脈,這是我最後可以為暮家所做的事情。讓你們來西北,也是因為我在這邊有點根基,也能讓新的暮家在成立之初過得不那麼艱辛。至於那些珍寶……是你們立足的根本。”
暮明耀依舊不信,麵上卻已經帶出一絲瘋狂之色來:“這不可能!你不可能這麼大方!”
暮雲卿聳了聳肩,做出一副“你愛信不信”的表情,推門出去,當著暮明耀的麵,吩咐一直守在外麵的客棧夥計:“將所有暮家人都放了吧。”
那客棧夥計有些莫名,但還是依言,小跑著進了柴房,將所有暮家人都放了,同時也懶得逗留,直接跑了出去。
暮雲卿看著暮明耀,神色還有些誠懇:“既然你們這麼想和我脫離關係,那麼便脫離吧。不過有一點你們需要弄清楚。”
暮明耀被暮雲卿這一出一出的話弄得有些混亂了,聞言,也隻是順著暮雲卿的話,問道:“什麼?”
暮雲卿微微一笑,笑容有著說不盡的惡意和看好戲的意味:“這客棧,是二娘看在我的麵子上才讓你們住進來的。既然現在你們這一群人和我沒了關係,想必是也準備好要交房費了吧?”
暮明耀沒想到一年時間,暮雲卿竟然已經從一個少年將軍變成了一副奸商嘴臉,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隻能呆呆地看著他。
暮雲卿輕笑兩聲,淡淡道:“不過想來暮家人都處於一種驚魂未定的狀態,現在叫你們出錢出人,也是不切實際的。”
暮明耀這才反應過來,隻是聽暮雲卿這麼說,仍有些警惕:“你是真的好心還是有別的念想?”
暮雲卿很是自然地點頭,道:“我若說我是真的好心,不僅你不信,我自己都難以說服自己。”
暮明耀嘴角抽搐,對於暮雲卿的厚臉皮簡直要歎為觀止了:“我們都是暮家人……”
“你現在再來說這句話,晚了。”暮雲卿倏爾將麵上的笑容收了,看著暮明耀,目光清冷如刀,“我還能做主寬限你們一個月,一個月後,你們要不拿出銀子來付房費,要不就等著在冰天雪地之中被扔出客棧吧。”
一句話說的是半點回環的餘地都沒有,暮明耀沉默半晌,到底沒能拉下臉來,和暮雲卿在價格上討價還價,隻能憤憤甩袖離去。
客棧老板娘在暗道之中聽了半天的對話,這會兒終於聽見房門被關上的聲音,忍不住笑著從暗道之中出來,道:“這小子真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