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隻能得小病，大病就等著自生自滅。
“叩叩叩。”敲門的人推開門，我扭頭望去，看到鄺醫生犀利的目光打量我。
“換藥了。”鄺醫生說話簡單明了，語氣平靜，聽不出溫度。
我坐在椅子上，她端著一些工具走到我身邊，拆紗布的時候扯到傷口，我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鄺醫生多看一眼，手中力道漸漸緩下來，等到上藥的時候，我再次皺眉，咬著牙齦，嘶了一聲。
“這藥比較好，擦上去傷口愈合得比較快。”鄺醫生有一句沒一搭地說起來，“看你也不過二十出頭吧。”
“剛滿二十。”
“挺能忍的。”鄺醫生換上幹淨的紗布，麵無表情地說，“來我這裏看病的都是小姑娘，所以一樓太吵，給你安排三樓是為了讓你靜心養傷。”
“不是為了方便看管我嗎？”我直截了當地反問，鄺醫生一怔，停下手中的動作，看了看我，又問道：“不看著你，你會走嗎？”
我抬眸盯著鄺醫生，冷冷地說：“每時每刻都想離開。”
“我看你麵生，來得不久吧？”
“差不多一個月。”
“一個月。”鄺醫生走到洗手台洗了洗手，思慮地嘀咕，“才一個月，你把你自己弄成重傷，還極有可能毀容，可見你不是一般女孩。”
“有什麼一般不一般，如果不一般，我就從這裏飛出去。”
鄺醫生擦手後轉過來對著我又說：“我來這裏有好些年了，還是頭一次見到你這麼烈的女孩，我看你還要吃不少苦頭。”
我別過臉，不服氣地說：“吃多少苦頭我都不在乎，我不會自殺，因為我要活著走出去，但是我也不會屈服他們，因為我有我自己的尊嚴。”
“這道傷疤會留在你臉上，影響你的生意，你一定會想，如果自己不能幫枚姨賺錢，那麼她就會放過你。”鄺醫生意味深長地說道，“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這麼做不但救不了自己，反而激怒了枚姨，她不會放過任何一顆棋子，即便在這裏你不能賺錢，那麼還有大把的地方等著你這樣的女孩。”
我心一沉，蹙眉喝道：“你嚇唬我？”
鄺醫生淡淡一笑，搖著頭說：“我拿不到你身上賺來的半分錢，有什麼必要嚇唬你？我隻是希望你真的能好好地活下去，看著一個鮮活的生命就這樣摧殘，我也會於心不忍。”
“那琪琪呢？她根本不是心甘情願，現在又染了病，難道不是看著他們糟蹋一條年輕的身體？”我忿忿地質問。
“你大概是不知道，枚姨並沒有派人看著她。”鄺醫生的話令我錯愕，接著她又說道，“琪琪隨時都可以離開，隻是她離不開。”
“不可能。”我差點說出琪琪想要我帶她走的事情。
“琪琪離開這裏根本生存不了。”鄺醫生踱步說道，“除非有人帶她離開。”
我愣住了，一時間腦中一片空白。鄺醫生走到我跟前，語重心長地說：“多數女孩都沒有人看管，即便身邊有個跟班，那都是為她服務的人，並不是看著她怕她逃走。這裏的小社會就是她們賴以生存的救命草，離開這棵救命草，她們無法立足。”
我深吸一口氣：“你為什麼跟我說這些？”
“我擔心你這條年輕的生命被所謂的尊嚴害死在這裏。”鄺醫生正色地說，“在這裏談尊嚴就是異類，你想一想，無論是這裏的小社會還是外麵的大世界，隻要是異類，都會被人們殘忍地除掉。”
“你要我屈服？”
“活著可以談尊嚴，如果命都沒了，你怎麼談尊嚴？”鄺醫生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好好想想，離開逃走自然是沒有人看管，那麼要如何做才能讓他們離開你的視線？”
鄺醫生走向門口時，我突然問道：“你支持我逃走？”
她沒有回答，我繼續又問：“為什麼你不能幫我？”
鄺醫生猝然止步，側身說道：“在遊戲規則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妄圖改變這個位置的人會得到無法承擔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