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人生就是一場賭博,是不是豪賭,我不知道,但我已然拿不出什麼像樣的賭注,唯有賭上自己的命,自己的尊嚴,隻不過我現在才知道,尊嚴和命在不同環境下的價值也完全不同,就好像現在,它們隻值十塊錢人民幣。
琪琪比我還緊張,她站在房門口張望外麵的動靜,等久也不見悠悠回來,心急如焚的琪琪踱來踱去,攪動我本該寧靜的心思。今天是開獎日,二哥他們也都在外麵等結果,這番景象是常有的事,聽琪琪說,姐妹們“做生意”之時,像二哥這樣的人便在樓下買馬賭錢,等到姐妹下樓又要把從客人手中討好的紅包交給他們,有些姐妹膽子大,自己會偷偷留點私房錢,那是為自己留的一條後路。
每個地方的姑娘,生存方式大不相同,我記得在枚姨的“休閑山莊”,那些姐妹手中錢財多得冒油,所以才會是她們自個兒組織牌桌賭錢,可這裏的女孩大多都是交由別人“管錢”,累死累活落不得好。
“財神,真正個財神爺。”樓下傳來的呼聲打斷我的唏噓,二哥拉開悠悠,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上樓,昌哥捏著人民幣緊隨其後,琪琪在走廊上跺腳,聽到他們興高采烈的呼喊聲便知一二,於是匆匆忙忙地回到房裏,拉著我的手,緊張地支吾:“雪禾,可能猜中了,猜中了。”
“猜中了。”我小聲嘀咕,心裏咯噔一沉,活了這麼二十年,從來沒覺得自己盡然這麼能蒙。雖然我猜謎了得,可是我也很清楚,那報紙上麵的打油詩根本就是胡扯,認真起來可能涉及到兩三個動物,含糊其辭原本就是想混淆真正的答案,而我匆忙之下完全沒有把握,所以當時給出的結果也是無奈之舉,沒想到的是,老天爺在這裏給我打開一扇窗。
天無絕人之路,這麼一件小事讓二哥和昌哥賺了錢,他們對我自然也是客客氣氣,我趁著大家心情好,提出要琪琪看病的事,反而遭到大家的輕視。
“雪禾,我看你還是別插手琪琪的事情。”昌哥點數手中的人民幣,似笑非笑地說,“在這裏生存,必須學會什麼事情該管什麼事情不該管,不該你管的你管了,到時候吃虧的還是你自己。”
我本想反駁,然而琪琪站起來先開了口:“雪禾,你別再說了,說多了話扯動傷口肯定又要痛了。”
琪琪說得對,說多話的確會影響傷口,我撫了撫臉,憂愁地別過去。二哥笑著拉開嘴角,湊過去說道:“今兒個雪禾讓我們賺了不少,晚上好吃好喝慶祝下,雪禾,你可不能缺席,你是我們的財神爺,一定要把你伺候好了才行。”
“不用了,我不習慣吃夜宵。”
“雪禾,吃不吃夜宵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看你來我們這也有些時間了,大家怎麼說也算是朋友,朋友之間就是在飯桌上聯絡感情的,感情好了,你也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總是敵對我們了。”昌哥似有討好笑意,我轉念一尋思,想到鄺醫生所說的話,趁這個時候跟他們拉好關係,到時候興許能派上用場。
悠悠轉了轉眼珠子,故意說道:“既然是請我們的雪禾,那可不能是一般地方,我看就在街對麵的帝豪酒家,訂個包間,我們吃好喝好。”
“雪禾給我們賺了幾萬,這點酒水算不上什麼。”二哥拍了拍胸口,“就這麼定了,悠悠,你等會去對麵訂房。”
“沒問題。”
去對麵街?我心事重重地皺眉,想到,如果離開這個錯綜複雜的城中村,是不是大有機會逃離他們的魔爪?帶著這種微乎其微的可能性,我用沉默答應了他們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