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有些擁擠的臥房不再有往日的寧靜,自從我猜對三期賭馬令昌哥和二哥賺了不少錢,這兩室一廳的小居室成了近來幾日最熱鬧的地方。我不知道這運氣還能持續多久,但是今天猜中的獎勵便是昌哥偷偷給我特權讓我給家裏掛電話。
“五分鍾,我隻能給你五分鍾。”昌哥打著商量說,“這件事枚姨不知道,你以後千萬不能提起,要不然我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他們是有多懼怕枚姨,我從昌哥的眼神中完全可以看出,但是我不怕,這個老妖婆並沒有三頭六臂,隻要我想到對策,我一定會逃離她的魔爪。
我被昌哥帶到巷子深處,電話亭的老板一直不懷好意地打量著我,我不願想象他那齷蹉的思想,於是轉過身,厭惡地啐了一口。
我拿著電話,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如果直接向父母求救,他們會怎麼做?暴打是免不了的,想著,我偷瞄一眼身後的昌哥,他平時嬉皮笑臉,可這時候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我,盯到我背脊發涼。
可是不求救的話,我真的就找不到出路了,他們毫不鬆懈的看管壓得我就要喘不過氣。
“嘟。”一聲響起,驚得我心裏一顫,我屏住呼吸,翻滾的心頓時被恐懼淹沒。
我要說什麼?我要不要求救?要不要求救?要不要?
正猶豫不決,門口來了二哥他們,一幫人堵在門口圍個水泄不通,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說話時聲音微顫,他們一聲不吭,卻在無形中給我施加了不可忽視的壓力。
五分鍾後,二哥皺著眉頭,指了指牆上的掛鍾,示意昌哥,我應該掛電話了。其實我也膽戰心驚,害怕自己繼續說下去肯定會忍不住痛哭流涕,但是我知道,他們一雙雙眼睛暗藏殺機,一旦我說錯話,恐怕再也沒有辦法回到父母身邊。於是我定了定神,裝作鎮定地對著電話那頭的人道別。
二哥用手按了電話,占線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我仰起頭,在他麵前不想讓眼眶中的熱淚掉下來,雖然憤恨,可是我更多是唏噓自己沒有勇氣開口求救。
“走吧。”二哥命人結賬,冷笑說道。
離開時,我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電話,沿著臉頰留下的淚水融進我嘴裏,鹹鹹的味道讓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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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恢複得還不錯。”鄺醫生拆掉我臉上的紗布,我坐在鏡子前,麵無表情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右臉頰受傷的地方有一條很明顯的疤痕,我盯著疤痕久久不能回神。
“鄺醫生,這疤痕不能修複了嗎?”琪琪著急地問。
“不是不能修複,隻是我這裏沒有這個能力。”鄺醫生瞥了我一眼,繼續說道,“化妝的時候遮蓋一下應該不至於那麼明顯。”
“謝謝鄺醫生。”我站起來轉身,心平氣和地說,“這條疤痕很好,因為我不再是以前那個我。”
琪琪跟著我一起走出診所,今天難得能看到太陽光照射到巷子裏,我一出來,身邊一定跟著至少一個男人,或許我可以想辦法找其他人求救,但是這基本是自尋死路,我分不清這陰暗的巷子裏有多少依附在枚姨身上的寄生蟲,他們大多參與了夜晚的墮落,為了生計,他們甘願成為枚姨的幫凶,所以這個險,我不敢賭。
“不要打了,嗚嗚,我求求你,不要啊……”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劃破本該寧靜的上午。
琪琪扯了扯我的手臂,興致勃勃擠進人群,被圍堵的是間發廊,我看到這般狀況嚇得差點吐出早餐。
“你個臭biao子,活得不耐煩了,有本事跟別人跑,還敢在這裏哭。”女人穿著高跟鞋踩在另一個嗷嗷大哭的女人胸口上,關鍵是被踩的女人光著上半身,胸前白花花的兩座大山被外麵圍觀的人一覽無遺。
我吞了吞口水,忍不住護著自己胸前,若是被人這樣踩著,指不定一口氣都上不來,實際上,躺在地上的女人一抽一噎,確實有些刷白了臉。
“我們走吧,這是武漢幫在教訓不聽話的女孩。”昌哥催促我們離開,其實我看著想吐,正想拽著琪琪的手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雪禾,你沒事吧?”琪琪關心地問,她一定是發現我手心出了不少汗。
“沒事?”我陡然止步,扭頭叱喝,“有事的是你們,是你,看了這樣的事情,你居然可以這樣無動於衷,你還是不是個人?他們還是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