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芷伸出手去將她的手拉過來,合攏自己的手掌去攏住那雙瘦瘦的小小的幹枯的手,要是可以,她多想往她的心頭上也這麼輕輕的捂一捂,或許幫不上太多忙,可在捂的那一刻至少能讓她感覺一點熱度,便是隻有瞬間也好,隻有一點點也好。
抬頭對上小孩黑亮的眼睛,花芷努力的笑,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麵目猙獰,“你是一個人被送過來的嗎?每隔多久會送來人?”
“和一個姐姐一起,睡了一覺就到了這裏。”
小女孩舔了舔嘴唇,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她不懂得太多事,隻是本能的覺得這個人麵善,想抓住這個可能是救命的機會,於是盡可能的表述更多自己知道的事,“每隔七天左右會送兩個人過來。”
花芷鼓勵的看著她,小姑娘咬了咬唇,繼續道:“我家去年遭了旱災,田裏沒收上糧食,當時已經臘月了,家裏都揭不開鍋了,就是那時有個看起來就和我們不一樣的人說他是京城貴人家的管家,貴人需要買幾個身家清白的下人侍候,不過這入了貴人家就不能再回來了,也因為要和家裏斷了關係他給的價錢對我們那樣的人家來說是天價,我爹說隻有地主老財家才有那麼大塊的銀子。”
小姑娘低下頭去,腳動了動,改為有點小內八的站姿,“我爹就把我賣了,那人還買了四個人後就將我們一起帶來京城安置在一處宅子裏,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他不許我們出門,他說我們都是小地方來的,不懂京裏的規矩,一不小心就會衝撞了貴人引來殺身之禍,特意讓一個老嬤嬤來教我們規矩,還說貴人就喜歡下人白白胖胖的,讓我們每天吃很多東西,我那時候還真以為這世間真有心地那麼好的主子。”
“你和另外幾個人一直在一起嗎?”
“我們住在同一個宅子裏,雖然那人不許我們見麵,可我們還是會找機會偷偷說話。”
“那他們……”
“死了。”小姑娘抬起頭來,嘴唇抿得毫無血色,“我們一共五個人,我最小,也沒他們會吃,他們都比我壯,也比我先來這裏,我來了後他們就會偷偷分走我的飯食吃,每天隻讓我吃一點點,我越來越瘦,沒幾天還病了一場,她們大概是嫌棄我的,把我關在另一個房間,確定我好了才讓我出來,不過幾天時間有一個姐姐就不在了,比我大的哥哥告訴我她不會再回來了。”
小姑娘拉了身後一個稍微沒那麼壯實的姑娘拉過來,挽起她的衣袖露出手肘上白色的細布,在肘窩那分明還能看到紅色的痕跡。
花芷自是清楚這是什麼,她忍著轉開頭的衝動看著小姑娘一點點把細布拆開,露出肘窩那青青紫紫的痕跡,這個時代是沒有針那麼先進的取血工具的,平時治病也無需取血,也因此真要如此做時更顯得粗魯,那些痕跡,是刀割出來的。
“所有人都是如此嗎?你呢?”
“輪著來的,最壯的都是才送來這裏不久的,最瘦的肯定是取血最多的,當他們不行了的時候就會被帶走,然後再也沒回來過,我知道他們都死了,隻是以前不知道他們被帶去了那裏,現在知道了。”小姑娘眼眶含淚,她抬頭看向屋頂好讓眼淚不落下來,“他們是被帶去挖心頭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