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前，徐甜甜把希希送到顧宅，回去的路上，她就做好了亨得利大發雷霆的準備。
在心裏她問自己，這樣做值嗎？
自嘲地笑笑，這不是值不值的問題，而是她的心不夠狠。
她恨顧斐，她也不喜歡霍希希。
因為他是顧斐的兒子，因為他太聰明伶俐。
但是，她不忍心這麼小的孩子在她眼前死掉，還是死在她的手裏。
她下不了這個狠心。
所以，徐甜甜不管後悔，將希希送到了顧宅門口。
回到亨得利給她安排的住處，掏出鑰匙打開門，她一眼看見亨得利坐在客廳裏。
“對不起，幹爹。”
徐甜甜一開始想要騙亨得利說是希希自己跑了，可想了想，她知道這樣的理由連她自己都不會相信。
亨得利最厭惡的就是被騙，徐甜甜幹脆實話實說：“他隻是個孩子，我不忍心，我下不了手。”
“你四歲的時候，在哪裏？”
亨得利的話，陡然一下子將徐甜甜拉入回憶中。
她四歲的時候，在孤兒院。
二十年前，孤兒院的設施和福利待遇遠遠沒有現在好，十幾個孩子擠在狹窄的屋子裏，吃喝拉撒都在裏麵。
人多，再加上孩子們很少有機會洗澡，所以房間裏常年彌漫著臭烘烘的味道。
住的擁擠還好說，徐甜甜至今對那時吃的飯菜記憶猶新。
早上是煮麵條，一人一碗麵條湯，裏麵零星沉著些碎麵條，湯是淺褐色的，上麵飄著汙濁的油花，味道很難喝。
難喝到她不知道該怎麼描述那種味道，直到許多年後，和鍾鳴在一起的時候，她誤喝了一次刷鍋水，油乎乎膩歪歪的口感立刻讓她想起來那時候在孤兒院吃的麵條湯。
午飯稍微好一點，沉米蒸的米飯，就著大白菜幫子燉粉條。
晚餐就慘了，好的時候會有一碗稀飯在加一個饅頭，懷的時候就隻有一碗清湯稀飯，跟涼水沒啥區別。
那樣的苦日子，她過了十幾年，直到讀大學的時候才好起來。
從大學開始，孤兒院就不再供應她的生活費，學費是她助學貸款貸的，生活費是她晚上沒課時還有周末打工掙的。
她在餐館洗過盤碗，冬天時兩隻手因為經常下冷水，手心手背都是凍瘡；
當過家教，碰上過一個猥瑣男家長，非禮她不成，還到學校誣陷說她道德敗壞勾引他，要不是班主任極力為她爭辯，她差點就被學生科記大過；
還擺過夜市，到批發市場提了許多小飾品，就在學校後街賣，蹲在地上擺貨時，同班女同學裝作不認識她，在攤前挑挑揀揀一個勁兒貶低她的貨質量差，她心酸了很久。
原以為嫁給鍾鳴後，她就能和從前的苦日子永遠告別了。
不承想，鍾太太是她此生不可能完成的夢想。
“幹爹，您有孩子嗎？”徐甜甜突然開始好奇，如果這個殘酷的國外男人有孩子的話，他會對自己的孩子也殘忍嗎？
亨得利眉頭驟緊：“不該問的不要問！”
徐甜甜很快閉上嘴巴，不敢輕易吭聲。
她的問題，讓亨得利一下子想起很久以前的往事。
那是塵封在他腦海中的記憶，他從來不主動想起，因為每次一旦想起，就會帶來好幾天的壞心情。
他努力地勒住心神，不去想那些蒙塵的往事。
“你知道我這次是想置那個孩子於死地，你卻將他放走了，你知道我這次是費了多大功夫將他抓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