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斐後脊背處不斷地往外滲冷汗,摸著槍身的溫度,她忽然道:“你不知道嗎,在我們國家,持槍是違法的。”
亨得利愣了下,馬上笑問:“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能想到這些,有意思,真有意思。”
申玉穎意識到,顧斐這是在拖延時間。
她鼓起勇氣,咳嗽一聲,側臉看向顧斐,拉家常一般的語氣道:“我這幾天咳嗽,我媽每天比我喝冰糖梨膏,今天的還沒喝呢。”
“我媽發現我沒喝,肯定會滿世界找我,逼我喝掉那黏糊糊的梨膏。”
亨得利愕然,想明白申玉穎說此話的目的後,他大笑幾聲,熱情地說:“申小姐,我這裏也有秋梨膏,你想喝盡管喝,不用客氣。”
“不好意思,我隻喝我媽媽熬的秋梨膏。”
申玉穎鼓著膽子,佯裝鎮定地回答。
亨得利又笑了,歎息:“撒謊都不會,申夫人親手熬出來的梨膏,怎麼可能下得去口。”
“難不成你們申家破產了,連個梨膏都買不起,需要自己熬?”
申玉穎張口結舌,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剛才是靈機一動隨口說的,沒有考慮周全。他們申家家大業大,別說熬梨膏了,就連吃飯喝水都有人送到跟前。
顧斐替她回答說:“親手熬的,和買的不一樣,我們講究的是熬梨膏時傾注的時間和愛,這些,你不懂。”
亨得利點了下頭:“我當然不懂。”
“懂那些有用嗎?”
他反問顧斐:“你很懂人情味,所以你不忍親手殺死你的小姑子。但是,你不動手,你們就得一起死,這不是得不償失嗎!”
“顧小姐,你也是生意人,這麼簡單的道理,你應該不用我多說就懂得。”
顧斐望著霍寒煙,堅定地道:“我當然懂。”
環顧四周,她無奈地道:“寒煙妹妹,很抱歉,我想活下去,我不想死。”
霍寒煙麵色煞白,愣愣地與她對視,什麼話都沒說。
顧斐舉起槍,緩緩對準霍寒煙,在扣動扳機的前一秒,她忽然轉身,槍口指向亨得利。
她狠狠用力按壓扳機。
結果,是空槍。
大惑不解地看著槍口,她不明白亨得利為什麼給她一把空槍。
她沒有問,亨得利就主動解釋:“想不到,我對你的揣測十分正確,我就知道你不會打死霍寒煙,會把槍口指向我。”
“很抱歉,顧小姐,你放了空槍,失去了活命的機會。”
亨得利翻身一躍,將顧斐手裏的槍踢掉,然後從兜裏掏出一把槍,指著她的太陽穴,問:“後悔嗎?”
“剛才你要是朝著霍寒煙開槍,我說到做到,會真的放你和申小姐走的。”
顧斐飽含歉意地看了申玉穎一眼,然後回答:“你可以殺我,但是,我請你放申玉穎走,她和霍家毫無關係。”
“你如果殺了她,得罪了申家,對你來說,弊大於利。”
亨得利點頭:“道理是這個道理。”
“但是,我今天就想任性一回,你們三個,一個也不能走!”
他剛要扣動扳機,忽然被一股迅猛的力量推倒在地。
因為慣性,手槍啪地從他手裏甩出去,掉在顧斐的腳邊,她眼疾手快地搶在伊莎貝爾前撿起來。
與剛才舉槍時的緊張不同,這次,攥著冰涼的槍把,她心裏驀地踏實了許多。
亨得利迅速從地上爬起來,認出來人後,他眸中露出驚恐的神色,連連倒退,嘴裏喃喃質問:“你沒死?”
“肖恩,我可是親眼看著你躺在血泊中,你現在,是人是鬼?”
被叫做肖恩的年輕男子逼近亨得利,麵無表情地回答說:“很抱歉,讓你失望了,舅舅。”
最後那聲舅舅,他咬牙切齒地喚出口,在場的人都能聽出他明顯的恨意。
他黃頭發,白皮膚,但眼睛是黑的,幽黑的眸子裏閃爍著仇恨的光彩,他步步逼近:“你殺了我,然後又殺了我父親,最後還想殺我媽媽,你還有沒有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