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不要說太滿,小心風大閃了舌頭。”又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陽台上傳來。
舉著一把深黑色雨傘的江風眠眨眼間便走到了幾人麵前,一身煙灰色的風衣,戴著一副無框眼鏡,風度翩翩,如同一位閑暇之餘,出門訪友的紳士。
他一邊慢慢地收起雨傘,一邊皺著眉打量了一下床上氣息全無的雲展,搖搖頭,笑著道了一句:“喲,我們的小雲同學變成睡美人了,你們怎麼也沒人給他蓋個被子什麼的,未免也太沒同事愛了吧?”
秦沫聽了江風眠進門時說的話,以為他已經找到了雲展丟失的魂魄,所以仔細地打量了一下他的雙手,結果這人雙手空空,好像並沒有帶什麼過來。
“哼!”那鬼影冷笑了一聲:“我看說大話的是你吧?這人的魂魄已經被我給吞了,你準備怎麼救他?”
“小孩,撒謊可不是好習慣喲。”江風眠不緊不慢地拿出一條手絹,將自己手上粘到到雨水擦得幹幹淨淨。
“我沒有撒謊,撒謊的是你們這些大人,是你們!!”那鬼影不知為何,突然發起怒來,要不是定身符用得夠多,秦沫都覺得它會衝上來將江風眠撕成碎片。
“這是什麼?”就在眾人注意力都放在那鬼影身上的時候,鉤吻突然上前兩步,伸出一支手指,戳了戳江風眠的眼鏡,愣愣地問了一句。
聽了鉤吻的問題,秦沫這才想起來,江風眠平時是不帶眼鏡的,她悄悄地看了一眼一直靜靜地站在一旁的行止,後者原本正在低頭思考著什麼,此時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抬起頭,飛快地瞄了她一眼,然後向她靠近了兩步。
秦沫身體一僵,這才想起,兩人之間似乎還有點事沒解釋清楚,於是,她抱著小魚妖又默默地退到了顧予遲身後。
“......”行止神色一黯,又低下了頭。
一旁的江風眠正在認真地跟鉤吻解釋自己的眼鏡,是公司剛剛研製出來的能見鬼魂的高科技,裏麵用了哪些符咒和哪種材料,一時之間,大家似乎不約而同地開始無視起暴怒的鬼影來。
“姐姐,有點冷。”小魚妖抱著秦沫的脖子,突然小聲地說了一句。
秦沫聞言,看了看那被困的鬼影,悄悄地從自己的乾坤袋裏取出裏一塊暖玉,放到小魚妖手裏,小聲安撫道:“乖,再忍一下,我們一會兒就走。”
鬼影似乎慢慢地發現了自己被無視的局麵,聲音漸漸低了下來,最後變成了小聲的抽泣。
本來還在玩著新玩具的小魚妖抬頭看了那鬼影一眼,然後又疑惑地瞄了瞄一言不發的秦沫:“姐姐,那個小哥哥怎麼了?”
秦沫看了看床上的雲展,小聲答了一句:“他跟自己哥哥吵架了,心裏難過。”
“不是,他不是我哥哥!!”原本已經安靜下來的鬼影聞言又大吵起來:“我沒有哥哥,他不是我哥哥。”
“那這個是什麼?”顧予遲不知何時走到了床頭櫃旁邊,拿起了那上麵的一個相框,淡淡地問了一句。
隻見那相框上麵,兩個六七歲左右的小男孩正笑著摟抱在一起,兩人的相貌幾乎完全一致,隻是一個笑容燦爛,一個笑容微微收斂些。雖然那鬼影被陰森森的鬼氣給包圍住了,但眾人仍能透過那些鬼氣看出他的長相,與那照片上的其中一個孩子幾乎完全一樣,而另外一個孩子不消說,正是已經氣息全無的雲展。
秦沫歎了口氣,默默道了一句:“果然。”
剛才行止進門說了那句“獻生”之後,秦沫就大概猜到了那個能完全融入雲展身體裏鬼魂的身份。一般而言,一具肉身隻適合一副魂魄,從他們出生起就已經配好對了,絕對不可能更改,就像是一副好鎖,能打開它的隻有那把與之配套的鑰匙一樣。雖然偶爾會發生鬼魂奪取其他活人身體的事,但是一般時間都不會很長,要麼就是那鬼魂自己受不了那身體裏的陽氣,要麼就是它根本沒辦法完全控製那具身體,被其周圍人發覺,強行驅趕或超度。而今天雲展身體裏的這個鬼魂卻能與他的身體完美契合,不被周圍之人發覺,隻有一種可能,就是鬼影的這些行為,是身體的主人雲展自願配合的,也就是行止所說的“獻生”一命換一命——生魂離體,死者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