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凜風將她的神情淨收眼底,深吸了一口氣之後,仿佛下了什麼決定一般。忽然道,“其實,這並不能算是陸琉璃第一次來洛城。”
琉璃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啊?”
“確切地說,這應該是第三次。有記憶的第二次。”陸凜風眸光沉沉,語氣更是帶著某種難以言說的壓抑。“就在小四自殺前的一個星期,她來過洛城。”
他的目光落在琉璃的身上,視線極沉,極遠,仿佛在懷念,在克製什麼。
琉璃被他的視線弄的有些心裏不舒服。畢竟,沒有誰喜歡被人當做另一個人。
她摸摸鼻子,“她來這做什麼?”
陸凜風沉默了好一會兒,卻說了個讓琉璃十分震驚的答案。他說,“我不知道。”
陸小四竟然還有陸凜風不知道的事兒?!他不是連對方班主任的性格都能了如指掌麼。為什麼這件事情卻不知道?
琉璃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一樣起來。
不是陸凜風胡說八道,就是這件事有貓膩。然而,這事實上和她並沒有毛關係。既然對方這麼說了,她就這麼聽。
“既然你不知道,那我該怎麼假裝我其實並不是第一次來洛城的事呢?你不知道她見過什麼人做過什麼事?!”
琉璃一瞬間就開始進入了公事公辦的狀態,仿佛因為陸凜風的眼神而滋生的情緒並不存在。
陸凜風感受到她刻意拉遠的距離,心緒亂了一下,沉吟了一下之後,乃道,“不管小四當初見了什麼人,辦了什麼事,既然是我不能查到的,那就說明,一定沒有見過太多的人。她來這的目的或許很單純。”
“然後呢?”琉璃微微挑眉。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今日的陸凜風有些不對。
至少,他從來沒有這麼不幹脆利落過。
男人望著她,良久之後仿佛忽然明白了自己的症結所在一般,他的眼神忽然坦誠起來。“琉璃,請你離容修遠一些,離你的過去遠一些,可以嗎?”
他退卻了那些公事公辦的語氣,收起了所有的花招和談話的技巧,不精心控製對話的走向,也不揣摩她會怎麼想,隻是誠懇地、坦白地、幹脆利落地,用極為罕見的商量語氣和她對話。
這一刻,他們倆並不是老板和契約者,也不是兄妹,隻是純粹平等的琉璃和陸凜風,僅此而已。
陸凜風這樣的人,無論在什麼時候都端著仿佛與生俱來的矜貴和驕傲,端肅冷漠也好,嬉笑怒罵也罷,他永遠是大局在握,高高在上的。
然而,就是這麼一個人,忽然卻卸掉了所有的包袱,用這樣的語氣和高度來和她商量。甚至語氣裏帶出了請求的意味。
一般情況下,是沒有人能拒絕的。
琉璃怔怔地看著他,總覺得心裏的某處有什麼破土發芽了,弄得她心裏癢癢。
“琉璃?”他專注而認真地看著她,仿佛帶著從不外露的深情,認真地等著她的答案,又有點兒像是等待判決人。
有那麼一瞬間,琉璃覺得,什麼過去,什麼初戀,統統都在這個眼神裏灰飛煙滅了。她想答應,想說,隻要你想,我就去做。
好在,理智按捺下了這種恬不知恥,卑微到塵埃裏的想法。
“陸凜風,”她終於開口,“如果我不答應呢?如果我不答應,你會怎麼做?”
他麵上的神色沒有變,但嘴上卻毫不猶豫地說,“把你帶走,帶的遠遠的,讓你永遠也不能見到他。最好連帶著記憶都剔去。”
他說的很認真,可琉璃卻忍不住失笑出聲。
“你笑什麼?”陸凜風微微皺眉。
“且不說剔除記憶這麼玄幻的事兒,”琉璃緩了緩,繼續道,“陸凜風,你這麼急著讓我不要和容修接觸,真的知道容修之於我的意義嗎?”
陸凜風愣住了。他當然知道,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等等,他忽然明白了琉璃說這話的意義。有什麼話打算脫口而出,然而,他卻忍住了。
琉璃見他沉吟,以為他是迷惘。所以她道,“容修是我的初戀男友。我十五歲時候入獄就是因為他。但是等我出來的時候,有人和我說他死了,我當時萬念俱灰,在洛城留了沒多久,就離開了。”
陸凜風沉默著。
她繼續道,“所以,你這麼急著要我和他保持距離,是什麼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