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凜風看著她沉醉的模樣，心情愉悅。“怎麼樣，這計劃之外的美景。”
琉璃發出了一聲長長的，感慨一般的歎息後，隻說了一個字“美！”
兩人坐在那台階上，一直到夕陽下山，藍黑色的夜幕從另一方蔓延過來才起身。
最後的這段路，兩人走的格外慢。用琉璃的話說是，太早上去了看見的不夠震撼，不如慢慢來。
陸凜風知道她是心疼自己，覺得自己可能沒緩過來。不過，他十分樂意繼續扮柔弱，享受她的好意。
到達山頂的時候。天將黑未黑，還能勉強看清對方的臉。而琉璃拉著陸凜風的手，示意他轉身。
其實，陸凜風有想到琉璃帶他上來是看什麼的。然而當那萬家燈火和滿天星辰措不及防地忽然閃入眼簾的時候，他還是被驚豔了。
他忽然有些羨慕，又強烈地嫉妒帶琉璃發現這一美景的人。
“漂亮吧。”琉璃淡淡道，“在我七歲的時候，我媽就帶我上來看過。那時候，我爸……莫未清在那邊的平地上紮帳篷，我媽抱著我在這看。再後來，我就都自己一個人來了。”
陸凜風愣了一下，“你不害怕麼。回去的路一片漆黑。”
“第二次來的時候，我媽剛過世三天，莫未清就把人領了回來。那時候我甚至都覺得我媽沒走。我就來了這裏。當時並不害怕，因為覺得她還在。”
頓了頓，她繼續道。“第三次的時候，是判決下來後的第一天，我從少管所跑出來了。來了這裏，當時也害怕，真想就著這高度跳下去。但是老肖追上來了。”
“今天是第四次……”
“別說了。”陸凜風將她裹進懷中，可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什麼別的安慰人的話。過去的事情，就算是他，也不可能彌補。如果她想哭，他隻能看著她哭。如果她還覺得痛，他也並不能真的為她分擔幾分。
最美的風景，最傷的心。
聽說的時候不過是一句令人嗤之以鼻的陳年雞湯。
可真正遇上，何等的撕心裂肺，卻隻有自己知道。沒錯，隻有琉璃知道。
就算是他，也不可能感同身受她後來看著那萬家燈火卻沒一盞真正屬於她時的孤寂；更不可能感同身受她望著那漫天星辰卻找不到哪顆是她逝去的親人，隻更覺淒涼……
琉璃瞬間卸掉了這一路來的歡樂，趴在他懷裏幾乎抖成了一小團。
多年的委屈，在這個男人麵前肆無忌憚地釋放。她仿佛成了十歲那年那個瞬間長大卻更加絕望的小姑娘。
眼看她哭個不住，陸凜風實在是心疼的不行。隻能坐下來將她抱在腿上，放下了所有的包袱，顛覆形象地好言相勸，仿佛耗上了這輩子積攢的所有耐心和溫柔。
“不哭了，不哭了。一切都過去了……”
“乖啊，乖啊……”
“別哭了，再哭明天眼睛都不能消腫的。過去的都過去了。我保證，你以後再也不需要來這裏。”
終於哭聲減小，小姑娘軟趴趴地縮在他懷中抽抽搭搭的。半晌才哼出完整的一句。“還，還是要……要來的。”
她聲音軟軟的，又帶了點兒聲嘶力竭之後的沙啞。可愛極了。
陸凜風心軟的一塌糊塗，那滿腔的安慰都換做了循循善誘。“為什麼？你隻有傷心的時候才來，以後都不會讓你傷心了。”
琉璃的哭的大腦缺氧，當時並沒有立即覺出這話的不同尋常來，隻是認真道。“我的人生，人生有三樣東西決不可辜負，美食、美景和美人。”
陸凜風愣了一下，差點笑出聲兒。心中也是長長舒了口氣——終於能惦記上吃的，可見是緩過來了。
陸凜風忽然抱著她站起身。“能自己站穩麼？”
“嗯！”琉璃點點頭，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在陸凜風懷中無狀了很久，老臉紅到了脖子根兒。兀自安慰自己：幸好天黑看不見。
陸凜風將她放下。“既然這樣，那我就為你不可辜負的美景錦上添花。”說著，他彎腰拾起地上的背包。
琉璃呆呆地看著他，目光有些茫然。這個暖成這樣的男人，真的是平日裏不苟言笑的冷麵冰山？
陸凜風似乎感受到了琉璃的視線，忽然抬起頭來。“先閉上眼睛，倒數三下。”
琉璃終於後知後覺此事難得，當即乖乖閉上了眼睛。
三二一的倒數結束之後，琉璃差點被陸凜風手中的冷煙火棒晃花了眼。
“琉璃，如果你喜歡這裏，還想再來，我一定不會讓你再哭著看。”
陸凜風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正兒八經的情話，所以顯得有些笨拙。但卻格外誠懇。